林淵那句輕描淡寫的話,像一根燒紅的鐵釺,狠狠捅進了劉備大營這鍋即將沸騰的滾油之中。
“好!好!好!”張飛怒極反笑,那張黑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死死攥著丈八蛇矛,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嘎吱”的脆響,“徐元直,你這背主求榮的無恥之徒!今天俺就要讓你看看,跟著這小白臉,比跟著俺大哥強在何處——強在你死得更快!”
話音未落,他那魁梧的身軀便如炮彈般再次暴起,這一次,關羽沒有再攔。他隻是冷冷地看著,那雙丹鳳眼,像兩口幽深的古井,倒映著眼前這出荒誕的鬨劇。在他看來,言語已是多餘,唯有鮮血,能洗刷兄長所受的恥辱。
然而,麵對這雷霆萬鈞的一擊,林淵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身旁的玄四、玄五早已蓄勢待發,腰間的佩刀出鞘半寸,森然的寒光在火光下閃爍。但跪在地上的徐庶,卻比他們更快。
他猛地抬起頭,那張文弱書生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種與他氣質截然相反的鋒銳。
“翼德將軍,且慢!”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竟讓張飛那狂暴的衝勢,硬生生在半途頓了一瞬。
“你若殺我,不過是臟了你的蛇矛。”徐庶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塵土,目光平靜地迎向張飛那雙燃燒著怒火的豹眼,“可你這一矛若是遞出來,傷的,卻不是我徐庶,而是你大哥劉玄德的半生基業。”
張飛一愣,矛尖在距離徐庶鼻尖三寸的地方停住,帶起的勁風吹得徐庶的發絲狂舞。
“你……你放什麼屁!”
“我放屁?”徐庶竟笑了,那是一種混雜著憐憫與冷酷的笑,“將軍請看。”
他伸手指了指周圍。
那些原本忠心耿耿的士兵,此刻正手足無措地看著這邊。他們的眼中,有對張飛的畏懼,有對劉備的擔憂,但更多的,是一種不知何去何從的茫然。而那些剛剛還受過劉備恩惠的百姓,更是嚇得瑟瑟發抖,抱著孩子,連滾帶爬地向後退去,仿佛這裡不是什麼仁義之師的營地,而是修羅場。
“將軍勇冠三軍,這一矛下去,我與我主自然是抵擋不住。”徐庶的聲音變得冰冷,“但結果呢?是我與我主血濺當場,你張飛逞了一時之快。然後呢?”
他向前踏出一步,直麵那冰冷的矛尖。
“然後,玄德公麾下,逼走謀士,殘殺‘來使’的惡名,明日便會傳遍天下!誰還敢來投奔?誰還敢施以援手?你這支軍隊,軍心已亂,民心已失!曹操大軍在外,隻需輕輕一推,玄德公半生顛沛流離換來的這點家底,便會徹底煙消雲散!”
“你!”張飛被這番話堵得胸口發悶,他想反駁,卻發現對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紮在他的心窩上。
徐庶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聲音陡然拔高:“你大哥此刻昏迷不醒,他若醒來,看到的不是你為他報了仇,而是你親手毀了他的一切!他一生的仁義之名,被你這一矛,戳得乾乾淨淨!你讓他日後,有何麵目,再立於天地之間?!”
“我……我……”張飛那顆簡單的腦袋,此刻像是被灌進了一鍋沸騰的漿糊。他隻覺得徐庶說的每個字都對,但又覺得哪裡都不對。他想殺了眼前這個叛徒,可又怕真的如他所說,害了大哥。
這種矛盾與糾結,讓他那張黑臉憋得通紅,握著蛇矛的手,竟開始微微顫抖。
一旁的關羽,那雙微闔的丹鳳眼,終於泛起了一絲波瀾。他看向徐庶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冰冷,而是多了一抹複雜的審視。他第一次發現,言語的力量,竟真的能抵得過千軍萬馬。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淵,卻像是看戲一般,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眼前的一幕。
他的心神,早已沉浸在那片新開辟的精神識海之中。
在成功編織徐庶的【王佐】姻緣線後,那股龐大的氣運洪流,不僅是簡單粗暴地拓寬了他的精神力上限,更像一位技藝精湛的工匠,對他的核心能力【氣運掠奪】進行了一次精雕細琢的升級。
如果說以前,他對氣運的感知,還停留在“看”的層麵——看顏色,看粗細,看連接。那麼現在,他多了一種全新的感知維度——“觸”。
他能“感覺”到氣運的脈動。
就像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從張飛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橙紅色的【猛將】氣運,是何等的狂躁、熾熱,如同一團即將失控的野火,每一次脈動都充滿了毀滅的欲望。
而關羽身上那股更加深沉的,近乎紫色的【武聖】氣運,則像一塊深藏在冰川下的玄鐵,觸感冰冷、堅硬,脈動沉穩而緩慢,每一次跳動,都蘊含著斬斷一切的鋒銳。
劉備那團昏迷後愈發黯淡的【仁義】氣運,觸感溫潤,卻又帶著一種海綿般的鬆軟與無力,仿佛輕輕一捏,就會徹底破碎。
最有趣的,是徐庶。
他剛剛歸順,那股藍金色的【王佐】氣運,脈動急促而有力,像一匹剛剛掙脫韁繩的駿馬,充滿了對廣闊天地的渴望與興奮。這股氣運的觸感,如同一汪深邃的潭水,表麵平靜,內裡卻暗流湧動,充滿了智慧的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