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血幡攔路
寒風如刀,將喜馬拉雅山脈的積雪削成細刃,在暮色中瘋狂飛舞。王玄策與蔣師仁牽著早已疲憊不堪的戰馬,艱難地跋涉在狹窄的峽穀中。這一路,他們從天竺的戰火中死裡逃生,身上的明光鎧甲布滿了缺口,暗紅的血漬混著泥土,在鎧甲表麵凝結成塊,每走一步,都伴隨著鎧甲部件相互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響。
前方的峽穀入口處,九麵人皮經幡詭異地無風自動。那些經幡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青白色,每麵幡上都用鮮血繪製著扭曲的卍字符,與佛教那象征吉祥的正卍完全相反,這是苯教特有的逆卍誅殺陣。王玄策眼神一凜,他曾在吐蕃研習宗教典籍時見過相關記載,此陣專為誅殺仇敵而設,充滿了邪惡與血腥的力量。
“將軍,小心!”蔣師仁突然低聲提醒道,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橫刀上。
王玄策微微頷首,靴底剛小心翼翼地觸及陣緣,腳下的雪地突然毫無征兆地塌陷下去。他反應極快,足尖一點,身形如鷹般疾掠而起,而原本站立之處,密密麻麻的青銅獸首釘破土而出。那些獸首猙獰可怖,張開的巨口中,釘尖泛著幽幽藍光,顯然淬了高原特有的雪蠍毒。隻要被這毒釘劃傷,不出片刻,便會全身麻痹,任人宰割。
蔣師仁猛地抽出橫刀,刀光如電,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將幾枚激射而來的毒釘劈成兩半。“有埋伏!”他大聲喊道,聲音在峽穀間回蕩。
就在這時,蔣師仁的橫刀突然發出一陣奇異的自鳴聲,刀身如水波般泛起漣漪,映出了幡後埋伏的巫師。那些巫師身披黑袍,麵容被兜帽陰影完全籠罩,隻露出一雙雙閃爍著幽光的眼睛。他們手持骨笛,笛尾掛著的小鈴鐺,在仔細看去時,竟發現是用唐軍指骨製成的!每一個鈴鐺都似乎在訴說著天竺人對唐軍的仇恨與殘忍。
王玄策心中怒火中燒,這些天竺人,不僅背叛大唐,還如此殘忍地對待唐軍將士。他伸手探向行囊,想要取出那枚銅佛殘核,卻發現銅佛殘核在行囊中劇烈震動起來。緊接著,詭異的一幕發生了,佛手竟自行脫落,掉落在地上後,緩緩擺出個“退”字。
“看來這銅佛也察覺到了此處的凶險。”王玄策沉聲道,但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退縮。
就在兩人警惕之時,一陣尖銳的骨笛聲突然響起,聲音如同利箭般穿透耳膜,令人渾身戰栗。隨著骨笛聲,無數天竺兵從峽穀兩側的山坡上如潮水般湧下。他們手持彎刀,口中高呼著聽不懂的咒語,眼中閃爍著瘋狂的殺意。
“殺!”王玄策大喝一聲,抽出腰間唐刀,寒光閃過,一名衝在最前麵的天竺兵咽喉被割開,鮮血噴湧而出。蔣師仁也不甘示弱,橫刀揮舞,刀光所到之處,天竺兵紛紛倒下。
然而,天竺兵的數量實在太多,一波接著一波,仿佛無窮無儘。而苯教巫師們還在後方不斷吹奏骨笛,催動著逆卍誅殺陣的力量。王玄策隻感覺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壓抑,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吸入了一團火焰,灼燒著肺部。那些人皮經幡無風自動得更加劇烈,鮮血繪製的逆卍字符仿佛活了過來,在幡麵上扭曲蠕動。
蔣師仁一邊奮力拚殺,一邊大聲喊道:“將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得想辦法破了這巫陣!”
王玄策目光如炬,在廝殺中掃視著周圍的環境。他注意到,九麵人皮經幡分彆插在陣眼之處,隻要毀掉這些經幡,或許就能破掉此陣。“你掩護我,我去毀掉經幡!”他大聲對蔣師仁說道。
蔣師仁重重地點了點頭,橫刀舞得密不透風,將靠近王玄策的天竺兵一一逼退。王玄策則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在敵群中穿梭。他的唐刀精準而狠辣,每一次揮砍都能帶走一條生命。
終於,王玄策衝到了第一麵人皮經幡前。他毫不猶豫地揮刀斬下,經幡應聲而斷。然而,就在經幡斷裂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反噬之力襲來,王玄策隻感覺胸口一悶,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差點噴出。但他強忍著不適,繼續朝著下一麵經幡衝去。
天竺兵和巫師們見王玄策要破壞巫陣,紛紛將矛頭轉向他,瘋狂地發動攻擊。蔣師仁被眾多天竺兵纏住,一時間無法分身前來支援。王玄策陷入了苦戰,身上又增添了幾道傷口,但他的眼神依然堅定,手中的唐刀也沒有絲毫停滯。
在經過一番激烈的拚殺後,王玄策終於將九麵人皮經幡全部毀掉。隨著最後一麵經幡的倒下,逆卍誅殺陣的力量瞬間消散,苯教巫師們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紛紛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而那些原本瘋狂的天竺兵,也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攻勢一滯。
“殺出去!”王玄策趁機大喝一聲,與蔣師仁彙合後,兩人如猛虎出籠,在天竺兵的陣營中左衝右突,朝著峽穀出口奮力殺去。身後,是天竺兵的怒吼和追兵的腳步聲,但他們的心中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如果回到大唐,將天竺的背叛與暴行告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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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骨笛攝魂
寒風裹挾著雪粒在峽穀間肆虐,王玄策與蔣師仁剛突破人皮經幡陣的重圍,一道尖銳如裂帛的骨笛聲響驟然刺破長空。那聲音像是從九幽之地傳來,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第一個音符響起的刹那,整座山穀的積雪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操控,開始劇烈共振。
王玄策隻覺一陣尖銳的刺痛直鑽耳膜,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耳道內攪動。緊接著,詭異的幻象在他眼前浮現:昔日繁華的長安城燃起衝天大火,朱雀大街上硝煙彌漫,巍峨的宮殿在烈焰中崩塌。更令他心驚的是,玄奘法師苦心經營的譯場竟被鐵騎無情踏平,滿地經卷被鮮血染紅。這可怕的景象如同真實發生一般,讓他幾乎喪失理智。
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鮮血在口中散開,憑借著這股刺痛帶來的清醒,才勉強從幻象中掙脫出來。此時他才發現,地麵的積雪正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運動,無數細小的漩渦在雪地上形成,每個漩渦的中心都緩緩豎起一根尖銳的冰刺,在暮色中泛著森冷的幽光,仿佛是死神伸出的獠牙。
“捂住耳朵!”蔣師仁的怒吼聲從旁傳來。王玄策這才驚覺,蔣師仁手中橫刀正劈向兩具突然直立而起的雪人。刀光閃過,雪人轟然炸裂,從中爆出大群毒蜂。這些毒蜂通體烏黑發亮,蜂腹上赫然用金粉寫著梵文“死”字,它們振翅發出的嗡嗡聲,竟與那令人心悸的骨笛音調完美契合,形成一股更加詭異而恐怖的音浪。
王玄策連忙扯下戰袍的布條緊緊捂住耳朵,可即便如此,那滲人的笛聲依然如毒蛇般鑽入腦海。他強忍著不適,揮刀劈砍飛來的毒蜂。這些毒蜂異常凶狠,它們的尾刺泛著幽藍的光澤,顯然淬有劇毒,一旦被蟄中,必死無疑。
就在這危急時刻,行囊中的銅佛殘軀突然發出耀眼的金光,緊接著轟然炸開。佛腔內藏匿的《金剛經》碎片如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牽引,在空中急速旋轉,最終組成一道熊熊燃燒的火牆。火牆散發出柔和而神聖的光芒,與那充滿邪惡氣息的骨笛音波碰撞在一起。一時間,火光與音波相互激蕩,在峽穀間掀起陣陣能量風暴。
火牆雖然暫時阻隔了音波的侵襲,但王玄策知道這並非長久之計。他抬眼望去,隻見在峽穀上方的懸崖峭壁上,幾名苯教巫師正閉目吹奏骨笛,他們周身環繞著黑色的霧氣,口中念念有詞,顯然正在施展更為邪惡的法術。在巫師們的操控下,更多的雪人從雪地中升起,這些雪人手中握著冰矛,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如同被喚醒的亡靈,朝著他們緩緩逼近。
蔣師仁一刀劈落幾隻毒蜂,大聲喊道:“將軍,這些笛聲會擾亂心神,必須先解決那些巫師!”王玄策點頭示意,兩人背靠背,一邊警惕地注視著四周,一邊尋找著突圍的機會。
此時,那股令人心悸的笛聲突然變得更加高亢,無數冰錐從空中激射而下。王玄策和蔣師仁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奮力格擋。冰錐與刀身相撞,迸發出陣陣火星。在這密集的冰錐攻擊下,他們身上的鎧甲又增添了許多劃痕。
更糟糕的是,隨著笛聲的變化,周圍的空間仿佛都開始扭曲變形。原本熟悉的峽穀變得陰森恐怖,四處彌漫著白色的霧氣,能見度越來越低。王玄策知道,這是苯教巫師施展的攝魂之術,意在讓他們迷失方向,陷入絕望。
他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試圖從這混亂的局麵中找到破局之法。突然,他想起在吐蕃研習時了解到的苯教巫術特點——這些巫術雖然強大,但往往需要借助特定的媒介和儀式才能發揮最大威力。而此刻,骨笛便是這攝魂之術的關鍵所在。
“蔣師仁,我們兵分兩路!你吸引雪人和毒蜂的注意,我趁機接近那些巫師,毀掉他們的骨笛!”王玄策大聲說道。蔣師仁沒有絲毫猶豫,大喝一聲,揮舞著橫刀朝著迎麵而來的雪人衝去。他的刀法剛猛,每一刀都帶著千鈞之力,雪人在他的攻擊下紛紛破碎。
王玄策則借著蔣師仁吸引敵人注意力的機會,身形如鬼魅般在雪地中穿梭。他避開毒蜂的攻擊,朝著懸崖峭壁上的巫師悄然逼近。然而,就在他即將接近巫師時,一名巫師突然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那巫師手中骨笛吹奏的曲調陡然一變,無數黑色的藤蔓從地下鑽出,將王玄策的去路死死纏住。
王玄策揮刀猛砍,可這些藤蔓韌性極強,砍斷後又迅速愈合。他心中一急,調動全身內力,大喝一聲:“破!”隨著一聲巨響,強大的氣勁迸發而出,將纏繞的藤蔓儘數震斷。但這也暴露了他的位置,其餘巫師紛紛將目標對準了他,更加急促而尖銳的笛聲響起,峽穀中的危機瞬間升級……
第三節屍舞圍殺
凜冽的寒風驟然停歇,峽穀間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呼嘯的風聲戛然而止,仿佛連空氣都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凝固。王玄策握著唐刀的手掌沁出冷汗,冰涼的金屬刀柄上布滿了他的掌紋,在這寂靜中,他敏銳地察覺到腳下的積雪正發出細微的簌簌聲,仿佛有無數活物在冰層下湧動。每一絲響動都像是死神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他緊繃的神經。蔣師仁的橫刀再次發出嗡鳴,刀身映出雪地表麵蛛網狀的裂紋——那是某種邪惡力量破土而出的征兆,預示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即將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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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具凍屍毫無征兆地從雪地裡爬出,他們扭曲的關節反轉如蜘蛛,膝蓋骨錯位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那些凍屍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上麵布滿了冰棱和血痂。這些屍體身上斑駁的唐軍服飾早已被血汙浸透,曾經鮮亮的鎧甲也已殘破不堪,凹陷的甲片下露出腐爛的皮肉。王玄策瞳孔驟縮——每具屍體的天靈蓋都被整齊揭開,黑洞洞的腦腔內插著半截骨笛,笛尾還垂著風乾的腦組織,隨著屍體的動作晃蕩,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