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殿內的鬆讚乾布白檀木王座突然發出開裂的脆響。那用整塊白檀木雕成的王座,扶手處的纏枝紋正順著木紋裂開,露出裡麵封存的貝葉經。蔣師仁抽出其中一片,發現上麵是玄奘法師的手跡,用梵文記載著他西行時途經中天竺的見聞,比傳世的《大唐西域記》多出整整三章,詳細記錄了阿羅那順家族的兵力部署和城池防禦圖。
這些貝葉稿......王玄策抬手撫過開裂的王座,第三隻眼流下的血線正與貝葉上的文字相呼應。那些血線滲入貝葉的纖維,讓原本模糊的字跡變得清晰,連玄奘標注的此處可藏甲胄三千都看得明明白白。蔣師仁突然明白,這是吐蕃讚普留給後世的後手,當年玄奘離藏時,竟將如此重要的典籍托付給了鬆讚乾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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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唐軍陰魂的誦經聲突然拔高,他們的虛影在血線組成的地圖上移動,化作三百個紅點,與調兵路線上的關隘一一對應。蔣師仁腰間的虎符再次發燙,這次浮現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微型的中天竺王城圖,連護城河的暗渠位置都標注得絲毫不差。他轉頭看向王玄策,發現正使額間的第三隻眼已經閉合,隻留下一個淡金色的豎痕,像枚尚未啟封的封印。
蔣校尉,王玄策轉過身,背上的曼荼羅金光流轉,活佛們用舌血開悟,是要我們明白——洗罪不在於誦經,而在於讓罪者伏法。他從王座的裂縫裡取出所有貝葉稿,這些承載著秘密的葉片在他手中泛著溫潤的光,仿佛有無數智慧的眼睛在紙頁間眨動。
殿外的天光突然透過破洞照進來,落在血線組成的地圖上。那些血線遇光後漸漸變淡,最終滲入地磚,隻留下淡淡的痕跡。蔣師仁的陌刀已恢複原狀,但刀身多了層金色的光澤,他試著揮舞時,竟聽見刀身傳來三百個唐軍的呐喊,與殿內陰魂的誦經聲融為一體。
七位活佛的屍身還保持著割舌的姿勢,他們的嘴角掛著最後的微笑,仿佛完成了此生最重要的使命。王玄策將貝葉稿小心地收好,轉身走向殿門,背上的曼荼羅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蔣師仁握緊陌刀跟上,他知道,當這些智慧與力量彙聚之時,便是跨越雪山、踏平中天竺的開始。
第四節貝葉真言
王玄策指尖的血珠滴在貝葉稿上時,那些泛黃的葉片突然震顫起來。血珠順著葉脈遊走,原本空白的頁腳漸漸浮現出玄奘法師的批注,瘦勁的梵文混著漢文小字,像兩條糾纏的蛇:佛骨非骨,乃劫灰也。墨跡未乾似的,透著淡淡的鬆煙香,蔣師仁湊近看時,竟發現筆畫間藏著無數細小的星圖,與吐蕃苯教的占星圖隱隱相合。
這是說......蔣師仁的話音未落,王玄策額間的第三隻眼突然裂開。淡金色的豎痕中射出一道金光,像出鞘的利劍劈向殿內角落——那裡供奉著七尊苯教神像,木雕的魔神麵目猙獰,獠牙間還掛著風乾的獸血。金光穿透神像的刹那,那些木雕突然崩解,碎塊中滾出無數黑色的蟲卵,落地便化作指甲蓋大的黑蟲,卻被金光燒成縷縷青煙。
苯教想借魔神之力阻我們西行。王玄策抬手按住額間的豎眼,那裡的金光漸漸收斂,玄奘法師早看透了,阿羅那順熔煉的不是佛骨,是世間劫火。他將貝葉稿攤在法台上,蔣師仁腰間的虎符突然騰空,滴下的血珠落在二字上,頁麵竟自行翻轉,露出背麵用朱砂畫的陣法圖,與大昭寺廣場的血陣恰好互補。
陌刀突然發出嗡鳴,刀身自動從刀鞘中彈出,懸浮在貝葉稿上方。那些記載著經文的葉片仿佛被無形的手掀起,頁角的經文化作金色的光粒,紛紛鑽進刀身。蔣師仁看著刀身漸漸變得透明,裡麵竟浮現出長安城的全景圖——朱雀大街上車馬往來,東西兩市的幡旗在風中招展,連西市胡商攤位上的葡萄都看得真切。最驚人的是大街儘頭的朱雀門,門口站著個戴青銅麵具的身影,麵具上雕刻的正是阿羅那順的麵容,眼窩處的空洞正對著大昭寺的方向。
那是......蔣師仁的手按在刀柄上,指節泛白。刀身的影像裡,麵具人突然抬手,掌心托著半枚虎符,與他腰間的這半枚恰好成對。王玄策的第三隻眼再次亮起,這次射出的金光穿透殿頂,在雲端凝成阿羅那順的真身——中天竺國王正站在那爛陀寺的廢墟上,將半枚虎符扔進熔爐,與佛骨的熔漿混在一起。
還有半枚虎符......王玄策的聲音剛落,殿內突然卷起金色的霧氣。之前被金粉裹住的甘露在銅佛最後殘片炸裂時蒸騰而起,那些霧氣在空中聚成流動的畫卷:文成公主穿著唐式褘衣,正手持金剛鈴為鬆讚乾布灌頂。公主的發間插著九樹步搖,金鈴晃動的聲響仿佛穿透時空,與殿外的風鈴聲合在一起。
蔣師仁的目光被金剛鈴吸引。那鈴舌並非金屬所製,而是半枚玉質的虎符,符身上刻著的字已被香火熏成暗紅色。當公主搖動金鈴時,虎符鈴舌與鬆讚乾布腰間的另半枚虎符產生共鳴,兩道金光在兩人之間凝成鎖鏈,鏈節上刻著的永結盟好四字突然飛出,化作漫天金蝶。
原來如此......王玄策突然按住法台上的貝葉稿,那些頁麵無風自動,最終停在記載吐蕃兵製的章節。玄奘的批注寫得明白:讚普親兵三千,皆以唐將為影,可代行調兵。話音未落,殿外傳來甲葉摩擦的脆響,蔣師仁貼在門縫上看出去,隻見列陣的三千鐵騎突然摘下麵具——每張臉都與王玄策一模一樣,連額間那道淡金色的豎痕都分毫不差。
鐵騎們同時單膝跪地,甲胄碰撞的聲響震得殿內的酥油燈劇烈搖晃。王玄策背上的曼荼羅突然發燙,胎藏界的諸佛菩薩像竟順著血脈遊走,最終在他掌心凝成半枚虎符。這半枚與蔣師仁腰間的、貝葉影像中麵具人持有的、金剛鈴舌上的,恰好能拚出完整的調兵符,符背刻著的天可汗禦賜字樣在金光中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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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骨是劫灰,虎符是信物。王玄策將四半虎符合在一起,完整的虎符突然射出一道光柱,穿透雲層直抵長安,阿羅那順以為熔煉佛骨就能斷我大唐氣運,卻不知真正的力量藏在盟誓裡。他看向殿外那些與自己容貌相同的鐵騎,突然明白這是鬆讚乾布留下的後手——用密宗秘術將唐軍英魂附在吐蕃騎兵身上,以王玄策的形貌為引,隨時準備踐行當年的盟約。
蔣師仁的陌刀突然插進地麵,刀身浮現的長安城影像與殿外的鐵騎陣重疊。朱雀大街儘頭的麵具人正在融化,麵具下露出的竟是阿羅那順的臉,而他身後的朱雀門緩緩打開,湧出無數穿著唐式明光鎧的士兵,與大昭寺外的三千鐵騎遙遙相對。
王正使,蔣師仁拔刀的動作帶起一陣風,這些鐵騎......
是我們的影子,也是我們的底氣。王玄策握緊完整的虎符,額間的第三隻眼流下金色的淚,玄奘法師說佛骨是劫灰,是要我們明白,能渡過劫數的從來不是骨頭,是人的信念。
殿外的鐵騎同時起身,三千張與王玄策相同的臉望向東方,甲胄上的霜花在陽光下融化,露出底下刻著的唐軍番號。貝葉稿在法台上漸漸泛黃,最終化作漫天金粉,與空中的霧氣融為一體。蔣師仁看著刀身的長安城影像裡,朱雀大街上的行人突然轉身,朝著大昭寺的方向拱手——那是長安百姓在為遠征的將士送行。
王玄策推開殿門的瞬間,三千鐵騎同時舉刀,刀光在廣場上彙成金色的河流。他知道,當四半虎符合一之時,便是跨越雪山、直搗中天竺的最好時機,而那些與自己容貌相同的鐵騎,會帶著唐軍的信念,踏碎所有劫灰。
第五節千麵歸一
大昭寺廣場的金磚地麵已被血浸透,三千鐵騎摘下麵具後的臉在晨光中泛著冷白。當王玄策握緊完整的虎符時,所有王玄策同時抬手,彎刀在頸間劃出整齊的弧線。血箭從三千道傷口中射出,在空中交織成紅色的網,網眼漸漸收縮,最終凝成一卷明黃的詔書。絹麵上的二字用朱砂寫就,筆畫間還沾著細碎的金粉,正是大唐皇帝禦筆的形製。
蔣師仁仰頭望著那卷懸空的詔書,看見血線組成的字跡正在凝固。最頂端的奉天承運四字剛成形,廣場中央突然裂開一道溝壑,鬆讚乾布的白檀木王座從地下升起,吐蕃讚普的金身塑像竟端坐其上。塑像突然睜開眼睛,抬手撕開胸前的袈裟——原本鑲嵌著綠鬆石的曼荼羅突然流轉,佛菩薩像漸漸淡去,浮出一幅完整的大唐疆域圖,連西域都護府的烽燧位置都標注得清清楚楚,長安的朱雀門正對著大昭寺的金頂。
王正使快看!蔣師仁的聲音發顫。銅佛最後的殘片在陽光下徹底消散,漫天金粉如飛蛾撲火般衝向詔書,在絹麵中央烙出五個字:一人即千軍。字跡剛顯形,王玄策背上的胎藏界曼荼羅突然發燙,那些金色紋路順著脊椎爬上後頸,最終在他耳後凝成半枚銅錢大小的唐印,印文是二字。
陌刀突然從蔣師仁手中掙脫,帶著破空的銳響插入廣場中央。刀身沒入地麵三尺,迸發的刀氣如漣漪般擴散,將那些正在倒下的王玄策複刻體儘數震碎。骨灰在空中沒有四散,反而聚成灰黑色的雲團,漸漸鋪開成中天竺的地形圖。恒河的河道用銀灰色的骨灰標出,河灣處有個醒目的黃金麵具標記,麵具眼窩處的缺口與阿羅那順王冠上的寶石形狀完全吻合。
那是他的藏兵地。王玄策的指尖撫過空中的詔書,血線組成的文字突然滲出金液,在二字下方多出一行小字:貞觀二十二年,命王玄策為正使,統吐蕃兵三千,討中天竺。這行字剛出現,鬆讚乾布塑像胸口的疆域圖突然飛出無數金點,落在地形圖上的城池位置,化作閃爍的烽燧——那是吐蕃暗中布下的烽燧,從泥婆羅邊境一直延伸到中天竺腹地。
蔣師仁拔出陌刀時,發現刀身的長安城影像已換成地形圖。黃金麵具標記處浮出密密麻麻的小字,記載著阿羅那順囤積的糧草與象兵數量,墨跡與玄奘貝葉稿上的批注如出一轍。他轉頭看向王玄策,正使耳後的印突然發光,與空中的詔書產生共鳴,三千鐵騎的血凝成的絹麵突然變得堅硬,竟化作一塊刻滿符文的玉牌,牌背還刻著唐太宗的禦璽。
此時殿頂傳來清脆的鈴聲,眾人抬頭望去,雪山之巔竟浮現出文成公主的身影。她穿著出嫁時的翟衣,十二行明珠垂在肩頭,手中的哈達突然拋下,在風中舒展成白色的綢帶。哈達落地的軌跡在空中凝成進軍路線,從大昭寺出發,經雅魯藏布江渡口、泥婆羅雪山隘口、恒河上遊峽穀,最終直指中天竺王都的宮殿,末端的箭頭恰好落在阿羅那順的王座位置。
是公主的指引!蔣師仁握緊陌刀,刀身的地形圖突然亮起,黃金麵具標記處彈出細小的機關圖——那是阿羅那順藏兵洞的暗門構造。王玄策接住空中的玉牌,入手竟有千斤重,牌麵的二字突然凹陷,嵌進他掌心的傷口,與之前的七處舍利印記連成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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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讚乾布塑像的眼睛突然流出金淚,滴在廣場的骨灰地形圖上。那些灰黑色的線條漸漸染上金色,恒河的河道裡浮出無數唐軍的甲片,與吐蕃鐵騎的骨灰相融。蔣師仁突然明白,所謂千麵歸一,不是讓三千複刻體變成真正的王玄策,而是讓每個將士都繼承正使的信念,讓三千人的意誌凝成一把無堅不摧的刀。
蔣校尉,點兵。王玄策將玉牌舉過頭頂,陽光穿透牌麵的符文,在地麵投射出調兵的令箭影子。廣場上的骨灰已完全滲入地磚,隻留下那幅被金淚浸染的地形圖,恒河的黃金麵具標記正在發光,像顆等待被剜出的毒瘤。
蔣師仁轉身時,看見殿外的吐蕃士兵正在穿戴唐軍的明光鎧。他們原本的藏青色氆氌甲被換下,露出底下用朱砂畫的唐式護心鏡,鏡中映出的既是他們自己的臉,也是王玄策的臉。遠處的雪山傳來雪崩的轟鳴,文成公主的身影已消失在雲霧中,唯有那條白色的哈達化作的路線,還在天空閃閃發亮。
玉牌上的一人即千軍突然飛出,化作金色的煙塵鑽進每個士兵的眉心。王玄策摸了摸耳後的印,那裡的溫度正順著血脈蔓延,與七處舍利印記連成滾燙的網。他知道,當三千人的心跳與自己同頻時,當進軍路線上的烽燧依次點燃時,便是踏碎中天竺王都的時刻——佛骨的劫灰會被風吹散,而大唐的旗幟,終將插在恒河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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