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者冰冷的質問如同鍛錘砸落在燒紅的鐵砧上,在剛剛平息卻依舊彌漫著焦糊與緊張空氣的平台上來回震蕩。所有守衛和尚未完全撤離的工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守護者那龐大的沉默身影和跪地喘息的安娜之間逡巡,空氣中充滿了山雨欲來的壓抑。
安娜單膝跪地,灼熱的金屬地板透過工裝傳來刺痛感,左臂的傷勢和能量透支帶來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不斷衝擊著她的意識。她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滾燙的空氣和濃重的臭氧味。聽到守護者的質問,她艱難地抬起頭,迎上那巨大護目鏡後深不見底的“目光”。
不能承認太多,但不能什麼都不說。必須給出一個合理且有利於自己的解釋。
“我…看到了能量異常…”她的聲音嘶啞,卻努力保持鎮定,指向那仍在微微冒煙的校準器和深不見底的豎井,“…那縷灰色的能量,它在扭曲、抽取核心的力量…抑製場無法完全生效…”
她省略了關於星樞能量和血脈共鳴的關鍵細節,將重點放在觀察和結果上。
“…我恰好…懂得一些能量校準…看到那台廢棄的裝置…就嘗試…乾擾了它的連接點…”她的話語斷斷續續,既是體力不支的表現,也刻意營造出一種不確定和冒險一試的姿態,“…看來…僥幸起效了…”
她將功勞部分歸於運氣和基礎的技能,弱化自身能力的特殊性。
守護者沉默地聽著,巨大的身軀如同一座鐵塔矗立在她麵前,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情緒流露。那冰冷的護目鏡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視她靈魂深處。
平台上一片死寂,隻有熔爐深處傳來的、逐漸平息的低沉轟鳴和能量抑製器冷卻的嗡嗡聲。
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
終於,守護者動了。他她沒有再看安娜,而是轉向那名守衛隊長。
“詳細報告。能量異常源頭追蹤結果。”聲音依舊冰冷平穩。
守衛隊長一個激靈,立刻躬身彙報,聲音帶著後怕和緊張:“報告守護者大人!異常能量爆發源頭已初步鎖定,位於第七扇形區,深度34,靠近‘舊動脈’管道廢棄段。脈衝特征…與記錄中任何已知設備或故障模式都不匹配,疑似…外部滲透。抑製場受損率17,核心溫度已回落至安全閾值,無人員傷亡…多虧了…”他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安娜,“…多虧了及時乾預。”
“外部滲透…”守護者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語氣中聽不出喜怒,但周圍的空氣仿佛又冷了幾分。他她巨大的護目鏡再次掃過豎井口,似乎在感知著什麼。
“清理現場。修複損傷。警戒等級提升至二級。”他對守衛隊長下達了簡潔的命令,然後,再次將“目光”投向安娜。
“你。”他她的聲音聽不出讚賞,也聽不出怪罪,“跟我來。”
說完,他她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著平台上方那條來的通道走去,似乎篤定安娜會跟上。
安娜心中念頭飛轉。跟她走?去哪裡?是福是禍?但此刻她沒有選擇。她掙紮著站起身,忍著眩暈和疼痛,踉蹌地跟在那沉默的背影之後。
守衛和工人們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目光複雜地看著他們離去。
再次行走在灼熱的通道中,安娜默默調整呼吸,儘可能恢複體力,同時大腦飛速分析著現狀。外部滲透…那聲充滿怨毒的人性化冷哼…低語能量竟然能深入到熔爐之心…這鍛爐堡壘,並非鐵板一塊,外部有強大的敵人虎視眈眈,內部…恐怕也並非鐵板一塊。
守護者帶著她並沒有走太遠,而是在一處相對僻靜的、設有簡單金屬桌椅的小型了望平台停了下來。這裡似乎是供高級工匠短暫休息和觀察核心區域運行的地方,視野開闊,可以俯瞰下方一部分預處理區的繁忙景象,也能感受到更深處熔爐之心傳來的磅礴力量。
守護者背對著她,望著下方那如同鋼鐵叢林般的景象,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問出了一個出乎安娜意料的問題:
“你‘聽’到了,是嗎?”
安娜心中猛地一凜!他她果然察覺到了!察覺到了她對“心之回響”的感知!
是承認?還是否認?
電光火石間,她做出了決定。在這樣一位存在麵前,完全的否認可能更危險。
“…是的。”她謹慎地回答,選擇著詞彙,“一種…很模糊的震動…不同於機械振動。”
“那不是震動。”守護者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沉重?“那是‘鐵砧’的心跳。是‘大鍛爐’沉睡意識的回響。”
他她緩緩轉過身,巨大的護目鏡盯著安娜:“隻有極少數人,能與‘心’產生共鳴。通常,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淬煉與奉獻。而你,一個外來者,初來乍到…”
話雖未說儘,但質疑與審視的意味不言而喻。
安娜的心臟怦怦直跳。她知道,最關鍵的時刻來了。她的回答將決定守護者接下來的態度,甚至決定她和林克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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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原因。”她選擇部分坦白,但將原因引向不可知的領域,“或許…與我家族傳承的某種…對能量感知的天賦有關?”她提到了家族,卻模糊了星禾的具體信息。
“家族?”守護者捕捉到了這個詞,“你的家族,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