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人派人保護並審問,他定能吐出丁家操控科舉、收買考官的細節!”
趙辰在廳內來回踱步,許久之後,他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之色。
“來人!”
“在!”
“傳本官密令,即刻派出一隊巡捕,便裝前往清河縣。”
“取回去年縣試、府試所有考卷副本,同時秘密帶回林浩!”
……
這一年的除夕,來得格外沉重。
韶關城內爆竹聲聲,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而在提刑司的密室中,氣氛卻有些冰冷。
派去清河縣的人馬,趕在除夕夜前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趙辰看著案幾上擺放的考卷,臉色黑得像鍋底。
甚至都不需要什麼大儒來評判,隻要是個識字的人都能看出來。
那個被定為案首的丁明智,其文章看似花團錦繡,但實則立意低俗不堪。
而與之相比,那幾份落榜考生的卷子,卻是字字珠璣,文采斐然。
這就不是優劣的問題,而是把天下讀書人都當瞎子!
“把清河縣令李正德,給我請進來。”
趙辰壓抑著怒火,厲聲說道。
很快,被一同帶回來的李正德走了進來。
看到桌上的考卷後時,心中便已經明白了過來,連忙喊冤道。
“大……大人,下官冤枉啊……”
“冤枉?”
趙辰將丁明智的卷子,狠狠甩在他臉上。
“你自己看看這篇文章!這就是清河縣選出來的英才?”
“李正德,你讀了一輩子聖賢書,就讀出這麼個玩意兒來?”
李正德麵色蒼白,但心中慶幸不已,還好當時留了退路。
“大人!下官……下官也是被逼無奈啊!”
“都是丁家,拿捏著下官的考評,還威脅下官家人的性命。”
“他們非要讓丁明智過縣試,還要名列前茅,下官若是不從,這烏紗帽早就保不住了!”
“但我發誓,我儘力了!蘇墨的縣試沒有落榜,便是下官頂著丁家的壓力,硬保下來的!”
“若非下官周旋,蘇墨連縣試都過不了,還請大人明鑒!”
李正德沒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的把丁家如何威逼利誘,如何操控排名的細節全說了出來。
李正德這邊說完沒多久,北源府孫知府也被請到了另一間屋子。
比起李正德的狼狽,孫知府倒顯得鎮定許多。
他似乎早有預料。
“趙大人,不必多問了。”
孫知府抿了一口茶,苦笑道。
“丁家在府衙安插的眼線是周同知,丁明智的案首,也是周同知在閱卷時強行提議的,並暗示這是上麵的意思。”
“本官雖然是一府之尊,但在北源府,丁家的手還是伸得太長了。”
孫知府深諳官場甩鍋之道,他歎息一聲,露出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
“本官當時若強行阻攔,恐怕連這個知府都做不成。”
“但為了不讓蘇墨這樣的才子被徹底埋沒,本官隻能儘力保住他的名次。”
“這其中的苦衷,不足為外人道也。”
聽到了孫知府的話,趙辰默不作聲,隻是眼中閃過興奮之色。
正月初三,一道加急奏折從韶關提刑司發出,直奔京城。
而在奏折抵達之前,一個更具爆炸性的消息,已經隨著論語通解的傳播,在整個菏澤省的士林中炸開了鍋。
“你們聽說了嗎?那個論語通解裡寫的丁家,竟然真的存在,而且還操控科舉!”
“我也聽說了!清河縣的府試案首丁明智,文章寫得很一般,就因為他是丁家的人,竟然壓過了蘇墨那個神童!”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我等寒窗苦讀十載,懸梁刺股,到頭來竟然不如人家投個好胎?”
這種行為嚴重觸動了所有讀書人,心中最為最敏感的點,那就是公平。
在大業朝,科舉是寒門子弟唯一的晉升階梯。
如果連這架梯子都被人鋸斷了,那他們還讀什麼書?考什麼試?
“去他娘的丁家!去他娘的世家!”
韶關、清河乃至周邊的幾個府縣,原本還在過年的書院學子們,紛紛走上街頭。
茶肆裡、書肆中,甚至衙門門口,到處都是義憤填膺的青衫士子。
他們手中高舉著那本《論語通解》,以此為討伐檄文,將書中丁家的一樁樁惡行,與現實中的科舉舞弊一一對應。
“嚴懲丁家!還我公道!”
“鏟除國賊!整頓科場!”
浩浩蕩蕩的遊行隊伍,堵住了各地衙門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