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數到三的瞬間,張蘭芳拔刀。
那道紅光不是劈出去的,是炸出去的。像一鍋燒滾的辣油潑進冰水裡,轟一聲炸開,整片岩層都跟著抖。她這一刀沒砍風,也沒砍浪,直愣愣衝著海麵那團黑雲中間的聲波源就劈了過去。
“老娘跳的是廣場舞,不是投降舞!”她吼得滿臉通紅,刀尖劃出的光弧在空中一頓,像是撞上了什麼看不見的牆。
然後,那牆響了。
嗡——
不是風聲,不是海嘯,是一種從骨頭縫裡往外鑽的震動。我手裡的扳手跟著顫,血順著掌心往下滴,砸在岩縫上,每滴一下,銀光就躥高一截。
張蘭芳沒收刀,反而把赤霄往地上一插,刀柄震得直晃。她左手按著右肩,臉色發白,可嘴還在動:“都彆愣著!絲巾甩起來!照著刀光走!”
大媽們本來都快撐不住了。剛才那陣亂風把她們吹得東倒西歪,有人腿抽筋,有人嗆了水,連舞步都記不清了。可現在,赤霄插在地上,紅光一圈圈往外蕩,像鍋裡煮開的紅糖水,熱乎乎地漫出來。
七號位王阿姨抹了把臉,把絲巾往天上一拋:“跳就跳!大不了跳到斷氣!”
五號位李嬸子拄著膝蓋站起來,一腳高一腳低地踩點:“我閨女還在家等我回去做飯呢,誰敢攔我?”
一條藍絲巾,一條綠絲巾,一條印著牡丹花的舊絲巾,全跟著赤霄的光波甩了出去。不是整齊劃一,歪歪扭扭的,可偏偏就那麼湊在了一塊兒,像一鍋亂燉的麻辣燙,味道反而上來了。
聲波撞上來,沒把她們掀翻,反倒被絲巾卷著,繞著赤霄打轉。刀身越閃越亮,張蘭芳咬牙:“吞!給我吞進去!”
我忽然明白了。
這刀不是擋聲波的,是吃聲波的。彆人拿它當盾,她拿它當飯盆,見啥吞啥。
“沈皓!”我扭頭喊,“還能聽清嗎?”
他癱在地上,鼻血還沒擦,可手指在地麵輕輕敲著,一下,兩下,節奏居然穩了。“能……能聽見了。”他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鐵,“他們換招了,開始放雜音,想攪亂咱們的頻率。”
話音剛落,海麵那團黑雲猛地一縮,嗡聲變了調,像一百台老式收音機同時調頻,刺得人腦仁疼。
幾個大媽當場蹲下,捂著耳朵直哼。絲巾亂甩,陣型眼看要散。
張蘭芳抬頭看了眼天,啐了一口:“煩不煩?”
她突然鬆開赤霄,雙手叉腰,衝著人群吼:“都給我聽著!彆管它放啥破調!按自己的心跳跳!誰愛卡點誰卡去,老娘今天不伺候節奏了!”
沒人應聲,可有人慢慢站直了。
王阿姨甩了甩頭,把絲巾往肩上一搭,哼起了《最炫民族風》。跑調,但響亮。
李嬸子拄著膝蓋,一下一下跺地,像在廚房剁餃子餡:“左!左!右!左!”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大媽們各自哼著,各自踩著,有人跳交誼舞步,有人扭秧歌,有人乾脆原地蹦。絲巾在水裡劃出亂七八糟的弧,可那股亂勁兒,偏偏把雜音給撕碎了。
赤霄的紅光,反而更亮了。
“好!”我一巴掌拍在岩上,“就這麼乾!”
張蘭芳咧嘴笑了,牙上還沾著血絲。她一把抽出赤霄,刀身一抖,紅光暴漲,衝向海麵!
她沒再揮第二刀,而是把刀往地上一插,雙手抓住刀柄,大喊:“都把絲巾纏上來!纏刀上!”
大媽們愣了半秒,立馬反應過來。一條條絲巾甩過來,紅的、綠的、花的,全往赤霄刀柄上纏。有人纏得緊,有人纏得鬆,可百來號人一人扯一根,硬是把那把刀裹成了個彩色柱子。
“抓緊了!”張蘭芳低吼,“彆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