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炸開的瞬間,耳朵像是被塞進鐵塊,什麼都聽不清。
我跪在地上,手還撐著那把扳手。它一半化成了銀色液體,順著裂縫往琴身裡流。眼前一片白,像被人拿燈照了十分鐘。眨了好幾下眼,才看清蘇晴還在原地,胸口那道光紋越來越深,琴正一點點往下沉。
狗王最先動了。它從地上爬起來,鼻子貼著沙地往前蹭,綠光順著爪子印一路蔓延。到我腳邊時,用頭撞了我膝蓋一下,力氣不大,但挺用力。
我咳了一聲,嗓子乾得冒火。“彆鬨。”
它不走,又撞了一下。
周小雅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還能退出。”
我看過去,她靠在一塊浮石上,額頭那個銀點一閃一閃,手指摳著地麵殘留的光痕。“剛才那一震沒完成融合,還有三分鐘……最多三分鐘。”
“三分鐘後呢?”
“琴會自己完成封印。”她說,“不管她願不願意。”
沈皓那邊傳來一聲悶響,像是平板砸在沙上。他癱坐在數據流邊緣,手還在不停地摸索,試圖重新連接數據,嘴裡還在念:“靠,信號斷了就真斷了啊……我還存了個備用協議呢……”
沒人接話。
張蘭芳突然站起來,動作快得嚇人。赤霄直接出鞘,金光橫掃一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她站到蘇晴麵前,刀尖朝下,聲音發抖:“你們都給我閉嘴!要封印我女兒,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蘇晴抬起頭。
她眼睛是閉著的,可臉上一點慌亂都沒有。嘴唇動了動,聲音很輕:“媽……記得教我跳新的廣場舞。”
張蘭芳的手抖了一下。
“你說過,下個月社區比賽要拿第一。”蘇晴繼續說,“我還不會轉身動作,你得再教我幾次。”
張蘭芳沒動,也沒說話。刀光還在,可明顯弱了。
“不是替誰去死。”蘇晴睜開眼,“是我選的。就像你當年在廣場上擋在那些大媽前麵一樣。那時候你不也說了,總得有人站出來嗎?”
空氣一下子靜了。
張蘭芳慢慢放下刀,指節鬆開又攥緊。最後她走到高台邊上,盤腿坐下,把赤霄插進沙裡,低聲道:“那你得活著回來……教我新舞步。”
我沒吭聲,低頭看手裡的扳手。它現在像個半融化的鑰匙,握著燙手,但不能丟。
頭頂忽然亮了。
一道銀色倒計時浮在空中:300。
數字一跳,所有人呼吸都重了。
沈皓猛地抬頭:“等等,我還能試一次!說不定能繞過宿主綁定——”
“不用了。”周小雅打斷他。
她閉著眼,額頭銀點劇烈閃爍,像是在讀什麼。幾秒後睜開,聲音有點顫:“我看到了……初代的那個女人,臨死前笑了。她對身邊的人說,‘我會一直在琴聲裡聽你們說話’。這不是結束,是換種方式活著。”
沈皓愣住,手停在半空。
“所以你現在要乾嘛?”他問,“衝上去把她拽下來?讓她前麵的努力全白費?”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就是明白。”周小雅看著他,“我們攔不住,也不該攔。”
沈皓低下頭,扯了下嘴角:“那我就在這等著……等她彈第一首新曲子。”
他拔掉後頸的數據線,扔在一邊,整個人往後一靠,喘得厲害。
我盯著蘇晴。
她站在那兒,像根釘子,一動不動。琴已經沉到胸口一半,光紋爬滿了脖子和手臂。她臉色發白,可嘴角有一點點往上揚。
我想起父親日記裡寫的一句話。很久以前看的,當時覺得矯情。
“真正的守護,不是替彆人做決定,而是陪他們走完自己的路。”
我握緊手裡那半把扳手。
它突然震了一下,像是回應什麼。
我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把扳手按在琴身裂縫側麵。銀色液體立刻順著紋路蔓延,形成一條細線,連接我和琴。
“我不攔你。”我說,“但我陪你。”
她側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點了點頭。
倒計時跳到215。
張蘭芳在後麵哼起了歌,還是那首老軍旅調子,聲音不大,但穩。狗王趴回蘇晴腳邊,項圈綠光不斷滲進沙地,像是在加固什麼東西。
周小雅伸手摸了摸額頭,指尖沾了點汗。“我記得……那天我爸留下的星星糖,最後一顆是橘子味的。他說,等我長大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