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局,陳越辨毒準確,解毒有效——勝!”
短暫的寂靜後,台下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藥神!大明藥神!”
“陳牙匠贏了!真贏了!”
“三局兩勝!墨炎輸了!”
墨炎癱在台上,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魂。他看看自己的右手,又看看斷手台那把鬼頭刀,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聲。
福王在包廂裡使了個眼色。
兩個護衛從人群裡擠出,朝擂台走去。他們一人把手按在刀柄上,眼神冷冷地看著墨炎。另外一個走向癱坐在地上的墨炎,每接近墨炎一步,墨炎就渾身打個哆嗦。
陳越忽然抬手。
“且慢。”
他走到擂台中央,朝茶樓包廂方向拱手,聲音清朗,壓過了台下的喧嘩。
“王爺,陳越鬥膽,想用墨先生這隻右手,換一樣東西。”
……
茶樓包廂裡,福王捏著念珠的手頓了頓。
管事推開窗戶,探出半張臉,陰沉地發問。
“王爺問你要什麼?”
陳越抬頭看他,不躲不閃:“江南三府藥材通關文牒,及福王府在江南的藥材渠道名錄。”以此,換墨先生這雙手,和王爺的‘麵子’。”
福王眼角抽搐,氣得渾身發抖。這簡直是從他身上割肉!但眾目睽睽之下,若是真的砍了墨炎的手,他福王的名聲也就臭了——連自己人都保不住。
台下百姓則已經嘩然。
“江南渠道?那可是福王府的命根子!”
“陳牙匠胃口不小啊……”
福王的腮幫子鼓了又鼓,像是在咬牙。他在窗戶裡盯著陳越看了很久,久到台下議論聲都小了。
最終,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好。”
管事很快取來東西。一份是蓋著府衙大印的通關文牒,一份是厚厚的賬冊副本。福王點了點頭,管事直接從窗口扔下去,紙頁在半空中散開,飄飄搖搖落在擂台上。
陳越撿起來,拍了拍灰。
他走到墨炎跟前,把賬冊遞過去。
“墨先生,你的手保住了。”他說,“但今後,你得替我打理江南藥材生意——做個‘顧問’。工錢照發,吃住全包,隻一條:彆再碰毒。”
墨炎盯著那賬冊,沒接。
他抬起頭,眼睛裡血絲密布,聲音嘶啞得不成調:“你……你羞辱我?”
“我救你。”陳越把賬冊塞進他懷裡,“福王能撈你一次,撈不了第二次。跟著我,至少能活得像個人。”
墨炎抱著賬冊,肩膀開始抖。他低下頭,把臉埋進賬冊裡,發出壓抑的嗚咽聲。那聲音像受傷的野獸,聽著讓人心頭發堵。
陳越轉身下台。
百姓自動分開一條道,目光追著他,敬畏的,好奇的,羨慕的。有人想擠上來搭話,被修安和小祿子擋住了。
……
當晚工坊擺了三桌,雞鴨魚肉全上,酒管夠。
劉鐵錘喝得臉紅脖子粗,舉著碗嚷嚷:“大人!從今往後您就是‘大明藥神’!看誰還敢說咱們是野路子!”
張鬼手也喝高了,抱著顯微鏡不撒手:“這寶貝……這寶貝得供起來!祖宗傳家寶都沒它金貴!”
陳越笑著陪了幾杯,趁人不注意溜到後院。
夜風涼颼颼的,吹散了酒氣。他靠在牆邊,仰頭看天。星星很密,銀河像一道淺白的紗,橫在天上。
修安跟出來,遞上一封信。
“大人,太醫院內線剛送來的。”他壓低聲音,“許冠陽這幾日天天泡在藏書閣,專翻南疆毒蠱類的古籍。尤其找一種叫‘金蠶蠱’的記載,抄了滿本子筆記。”
陳越接過信,就著月光看。
字跡很潦草,可內容清楚:許冠陽借閱《蠱毒秘錄》《南疆異聞誌》等七本書,每本都翻到講“金蠶蠱”那幾頁,反複看,還做了摘抄。
“蠱?”陳越皺起眉。
“線報說,他昨天還去了趟城南,進了一間偏僻民宅,半日才出。”修安補充,“那宅子住戶是個南疆來的貨郎,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陳越把信折好,塞進懷裡。
第二天傍晚,趙王府派車來接。
宴席設在後花園水榭,三麵環水,隻一條曲廊通進來。趙王爺屏退左右,連倒酒的丫鬟都遣走了,就他和陳越兩人對坐。
酒過三巡,趙王爺放下杯子
“許冠陽那老小子,你得多防著點。”他聲音壓得很低,像怕被水聽了去,“他年輕時不顯山不露水,可先帝在時,後宮出過一樁怪事。”
陳越給他添酒。
“有位嬪妃,好端端的突然暴斃。”趙王爺盯著杯裡的酒,“太醫院查了三天,查不出原因。屍身不腐不臭,麵色如生,可就是沒氣了。最後是許冠陽私下跟先帝說……像是‘蠱毒’。”
水榭裡靜得能聽見荷葉上的水珠滾落。
“先帝壓下了此事,隻說那嬪妃是急症暴亡。”趙王爺端起杯子,一飲而儘,“可從那以後,許冠陽就調出了太醫院核心,一直待到先帝駕崩,今上登基,他才慢慢爬回院判的位置。”
陳越後背有點涼。
“蠱這種東西,殺人不見血,查案不見痕。”趙王爺把杯子重重一放,“是最懂醫術的人,才會用的最臟的手段。許冠陽現在翻這些書,絕沒安好心。”
夜風吹過水麵,帶起一層漣漪。
趙王爺又笑起來,給陳越夾了塊魚。
“不過你也彆太擔心。”他換了輕鬆的語調,“你如今名聲大噪,老夫那些老部下在邊軍裡,聽說了你這‘牙神’的名號,都嚷嚷著想見見。”
陳越抬眼。
“軍中將士苦啊。”趙王爺歎口氣,“成天啃乾糧,硬的能崩掉牙。牙疼的,牙齦腫的,滿嘴爛牙的,多了去了。啃不動乾糧,哪有力氣打仗?”
他給陳越倒滿酒,意味深長。
“你可願隨老夫去軍營走一趟?一來解將士之苦,二來……”
他頓了頓。
“軍營裡乾淨,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刀槍棍棒都擺在明麵上,比那些藏在暗處的刀子,好防得多。”
陳越看著趙王爺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心中一動。
進軍營?這可是個新地圖,也是個掌握“槍杆子”的好機會。
陳越端起酒杯。
酒液在杯裡晃了晃,映著燭光,亮得像琥珀。
他仰頭喝乾。
“王爺抬愛,陳越敢不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