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流的切斷,像給一個吵鬨的嬰兒戴上了隔音耳罩。
主屏幕上,“歸墟”的漩渦恢複了近乎凝滯的緩慢旋轉,旁邊那些映射人類衝突的光影圖案徹底消失,不再有突兀的自言自語式反饋。
能量消耗曲線那令人心悸的攀升勢頭,終於被強行扼住,維持在一個依舊很高,但至少不再惡化的水平。
基地內部,那種因“歸墟”鏡像放大而彌漫的焦慮感,似乎也隨之淡化了一些。
人們在昏暗和寒冷中沉默地工作、休息,壓抑依舊,但少了那份被無形之物窺探和複刻的毛骨悚然。
然而,絕對的寂靜往往預示著更深層次的變化。
沈鴻的研究小組並未放鬆警惕,他們加強了對“歸墟”核心所有輸出信號的監控,包括那些極其微弱、此前被忽略的背景輻射頻段。
一天後,異常出現了。
那並非響應指令,也不是之前那種對外部信息的模仿反饋,而是一種……規律性的、低強度的、持續不斷的規則脈動。
它像心跳一樣穩定,頻率極低,能量波動微弱到幾乎與環境背景噪音融為一體,若非刻意放大分析,根本無法察覺。
“它在‘自循環’?”年輕的數據分析師疑惑地看著頻譜圖上那條幾乎與橫軸平行的微弱起伏線,“沒有外部輸入,它在自己和自己交流?”
沈鴻眉頭緊鎖。
這脈動模式很奇特,並非“基石”那種冰冷的邏輯自檢,也非利維坦規則固有的、充滿壓迫感的磅礴韻律。
它更柔和,更……內斂。
仿佛在無聲地梳理著自身那混沌的結構。
“不是交流,是……整理。”沈鴻喃喃道,一個念頭劃過腦海,“它在消化。”
消化那些在被切斷數據流之前,它從基地,從“薪火檔案”,甚至從與趙小玥連接中汲取的信息。
就像嬰兒在睡夢中,無意識地整合白天接收到的感官刺激。
就在這時,醫療區的蘇婉清傳來了更令人震驚的消息。
趙小玥的腦波活動,在沉寂了許久之後,首次出現了超越無意識脈衝的、具有一定節律和結構的波形。
雖然依舊雜亂微弱,像是信號不良的收音機,但蘇婉清憑借其豐富的經驗,隱約辨認出那並非生理性的腦電活動,而更像是……某種被轉譯的、外源性的信息流,正在她意識深處激起漣漪。
“頻率……和‘歸墟’核心檢測到的背景脈動……有百分之七十三的吻合度。”蘇婉清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
橋梁,並未完全斷開!
即使物理層麵的數據流被切斷,趙小玥與“歸墟”之間,似乎仍存在著一種更深層次的、基於規則本身的連接!
她的意識,成了“歸墟”內部脈動的接收器,或者說……共鳴腔!
江季黎立刻趕到了醫療區。
她站在觀察窗外,看著隔離病房內被柔和光暈包裹的趙小玥。
少女依舊昏迷,但眉頭偶爾會極其輕微地蹙起,仿佛在夢中經曆著什麼。
“能解讀出什麼嗎?”江季黎問。
蘇婉清搖頭:“太混亂,太破碎。像是無數嘈雜的回聲混雜在一起。有數字的碎片,有圖像的殘影,甚至有一些……無法理解的規則符號。唯一能確定的是,信息量巨大,而且正在變得越來越‘有序’。”
“歸墟”在整理自身,而這個過程產生的“噪音”,正通過那條無形的規則紐帶,傳遞到趙小玥這裡。
沈鴻也趕了過來,他帶來了最新的分析結果:“指揮官,這種背景脈動,雖然消耗的能量極少,但其模式……正在逐漸變得複雜。它在自我演化,速度很慢,但方向明確。它似乎在構建某種……內部的‘邏輯骨架’。”
一個被限製了外部信息輸入的核心,非但沒有停止活動,反而轉向內部,開始更精細地構築自身。
這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它比我們想象的更……‘自主’。”沈鴻總結道,語氣複雜。
江季黎凝視著病房內的趙小玥,又仿佛透過她,看到了那個在基地核心悄然演化的漩渦。
隔絕,似乎並未阻止它的成長,隻是改變了它成長的方式和方向。
他們將一個可能吸收人類信息而成長的“鏡子”,變成了一個專注於內在構建的“黑箱”。
是福是禍?
無人能答。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脆弱的搖籃,並未停止它的私語。
隻是那聲音,從對外界的模仿,轉向了對自身存在的探索。
而唯一能隱約聽到這私語的趙小玥,她的意識,正漂浮在這片由規則構成的、初生宇宙的邊界上。
她聽到了什麼?她又將會變成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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