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的日記攤在桌麵上。
泛黃的紙頁上,字跡洇著當年的淚痕。
陸天雄的指尖落在“隻能遠遠看著”那行字上。
指腹能摸到紙麵微微的凸起。
是當年下筆時太用力,刻進了紙裡。
“她從來沒說過,她這麼苦。”
陸天雄的聲音發啞。
楚靜姝重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冷茶。
“她不會說的。”
她喝了口茶,眼神飄向窗外的陰雲。
“沈曼的性子,從來都是認死理。”
“認定了的人,認定了的事,就算撞得頭破血流,也不回頭。”
陸天雄翻到日記的中間頁。
裡麵夾著一張小小的書簽。
是用乾花做的,花瓣已經脆了。
“這是……”
“當年學校後山的野薔薇。”
楚靜姝的聲音軟了些。
“她總說,這花像你。”
“看著紮人,其實心是軟的。”
陸天雄的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攥住。
疼得他喘不過氣。
“那後來,任務的事……”
他沒說完,卻見楚靜姝的臉色沉了下去。
“任務?”
她冷笑一聲,手指敲了敲桌麵。
“你以為,當年那個‘犧牲品’,本來是她嗎?”
陸天雄猛地抬頭。
眼裡滿是錯愕。
“不是她?那是誰?”
楚靜姝的指尖劃過茶杯邊緣的裂紋。
動作很慢,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我。”
她的聲音很輕。
卻像一道驚雷,炸在陸天雄的耳邊。
“是你?”
陸天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年上級指定的人選,是我。”
楚靜姝的眼眶紅了。
“因為我是文學社的,經常能接觸到軍火集團的秘書——也就是林溪。”
“上級讓我接近她,拿到賬本。”
陸天雄的手指緊緊攥著日記。
紙頁被捏得發皺。
“那為什麼最後是沈曼?”
“因為她逼我。”
楚靜姝的聲音突然拔高。
帶著壓抑了四十年的委屈。
“她找到我,在學校的湖邊。”
“手裡拿著一瓶安眠藥。”
“她說,要是我去執行任務,她就死在我麵前。”
陸天雄的瞳孔縮了縮。
腦子裡浮現出沈曼那張憂鬱的臉。
他從沒想過,她會做出這樣極端的事。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
楚靜姝笑了,笑聲裡滿是苦澀。
“因為她嫉妒我。”
“她知道上級選了我,知道我能接近你執行任務。”
“她怕我跟你走得近,怕我取代她在你心裡的位置。”
陸天雄靠在椅背上。
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
他想起聖杯密信裡說的“林溪與沈母為表親”。
想起自己當年以為沈曼是無辜犧牲的愧疚。
原來這一切,都是沈曼用極端的方式換來的。
“她還說,”
楚靜姝的聲音帶著哽咽。
“她跟林溪是表親,她去更合適。”
“她說她會拿到賬本,會幫你完成任務。”
“她說隻要能幫你,就算死,也願意。”
她看著陸天雄。
眼裡滿是失望。
“你看,她多‘偉大’。”
陸天雄猛地站起來。
拳頭砸在桌麵上。
茶杯倒了,茶水灑在日記上。
暈開一片深色的印子。
“她怎麼能這麼做?!”
他的聲音裡滿是震怒。
“她把任務當什麼?把自己的命當什麼?”
“把我對她的愧疚,當成她炫耀的資本嗎?”
楚靜姝看著他失態的樣子。
眼裡沒有同情,隻有一絲了然。
“你現在才知道?”
她拿起紙巾,慢慢擦著桌上的茶水。
“當年她完成任務回來,私下找過我。”
“她說,你看,我幫你完成了任務。”
“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她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狠厲。
“她就是要你愧疚,要你一輩子記得她。”
陸天雄的胸口劇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