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在夜色中行駛了很長時間,窗外的景物從城市的邊緣逐漸變為完全陌生的荒野。沒有人說話,車內隻有儀器低沉的運行聲。我靠在冰冷的車窗上,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卻無法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車輛開始減速,最終穩穩停下。眼前出現的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山體隧道入口,但當車輛靠近時,厚重的偽裝門緩緩滑開,露出裡麵燈火通明、充滿未來感的巨大空間。
我們到了,“龍組”的某個基地。
車門打開,“玄龜”率先下車。
“歡迎來到‘巢穴’。現在,帶李哲去醫療中心,啟動‘淨化’程序。”
車門滑開的瞬間,一股冰冷、乾燥、帶著微弱臭氧和金屬氣息的空氣湧了進來,瞬間驅散了車內沉悶的壓抑感。眼前的景象,讓即便身心俱疲、近乎麻木的我,也不由得瞳孔微縮。
這絕非想象中的秘密軍事基地入口那般充滿粗獷的工業感。眼前是一條極其寬闊、燈火通明得如同白晝的隧道,穹頂高懸,牆壁是光滑如鏡的銀白色合金,反射著冷冽的光芒。地麵一塵不染,幾條不同顏色的引導光帶向前方無限延伸,沒入視野儘頭。
沒有嘈雜的人聲,隻有一種低頻率、穩定而深沉的背景嗡鳴,仿佛整座山體內部都沉睡著一頭巨大的、呼吸平穩的機械巨獸。空氣循環係統無聲而高效,溫度恒定在令人體最舒適的範圍,與外麵秋夜的寒涼判若兩個世界。
幾名穿著與“玄龜”同款深灰色製服、但沒有任何肩章或標識的人員早已靜候在車旁。他們動作精準劃一,眼神銳利而專注,卻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或好奇的打量,如同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沉默地從那輛白色特種車輛上接下裝載著李哲的維生艙,推向隧道深處一個閃爍著綠色十字標識的通道口。
他們的效率高得令人心悸。
“跟我來。”“玄龜”言簡意賅,邁步向前。他的步伐沉穩,在這空曠寂靜的空間裡,腳步聲清晰可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我和顧傾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掩飾的震撼和一絲更深的不安。這裡的一切,都透露出一種遠超我們認知的、高度秩序化且資源雄厚的實力。加入這樣的組織,真的能如我們所願,找到“躺平”的庇護和複仇的利刃嗎?還是說,我們隻是從一個小一點的漩渦,跳進了一個更大、更無法掙脫的精密齒輪組?
穿過幾條需要“玄龜”視網膜和聲紋雙重驗證的自動氣密門,我們被帶入一個相對寬敞、布置簡潔卻充滿科技感的房間。與其說是辦公室,更像是一個高級彆的簡報室或醫療觀察站。
一麵牆是巨大的單向玻璃,外麵是忙碌但寂靜的醫療中心,我能看到李哲的維生艙已經被安置在一個布滿各種複雜儀器的透明隔離艙內,幾名穿著嚴密防護服的人員正在周圍忙碌著。
另一麵牆則是整塊的柔性顯示屏,上麵正無聲地滾動著複雜的生理數據流和三維人體模型,正是李哲的實時監測信息。那些曾經瘋狂跳動的曲線,此刻被強行壓製在相對平穩的區間,但局部仍不時有危險的紅色警報閃爍,顯示著情況的嚴峻。
“坐。”“玄龜”指了指房間中央的幾張符合人體工學的座椅。他自己則走到控製台前,快速瀏覽著屏幕上的數據,偶爾用那種我們聽不懂的密碼語發出幾個簡短的指令。
我和顧傾城依言坐下,身體的疲憊如同潮水般再次湧上,但精神卻緊繃如弓。我知道,真正的“談判”和“入門儀式”才剛剛開始。
“李哲先生將立即接受‘淨化’程序第一階段乾預。”“玄龜”轉過身,麵向我們,語氣依舊是公事公辦的平靜,“目標是穩定他的生命體征,抑製納米蟲集群的活性爆發,為後續的‘協議重寫’爭取時間窗口。成功率,基於現有數據模型推演,約為67.3。存在神經功能不可逆損傷、免疫係統過度排斥甚至觸發集群自毀程序的風險。”
67.3……冰冷的數字,像手術刀一樣切割著我們的希望。但比起之前必死的絕望,這已是天文數字。
“我們需要全程監控。”顧傾城立刻說道,語氣帶著刑警特有的堅持。
“可以。但僅限於觀察區,不得乾擾醫療程序。”玄龜點頭,沒有拒絕,“現在,談談你們。”
他的目光依次掃過我們,最後落在我身上。
“沈瑾年醫生,顧傾城警官,以及遠程協助的吳啟明教授。基於你們在‘蜂巢’事件中展現出的特殊價值、應對危機的能力以及……目前無處可去的處境,經‘龍組’高層審議,正式批準你們以‘特聘顧問’身份,編入‘龍組’下屬‘第九特彆行動組’,簡稱‘九組’。”
“九組……”我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聽起來平平無奇,卻仿佛帶著千鈞重量。
“第九組的主要職能,”“玄龜”繼續解釋道,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是負責調查、評估、應對一切與‘異常生物現象’、‘超常規個體’及相關尖端禁忌科技相關的潛在威脅。‘普羅米修斯’,是你們目前最高優先級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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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腕上的特殊通訊器投射出一道光束,在我們麵前形成一道虛擬光幕,上麵快速列出密密麻麻的條款,字體小得幾乎看不清。
“這是初步的保密協議和行動準則。核心隻有幾點:絕對服從組織紀律;未經授權,不得向任何外界透露‘龍組’及任務相關信息;你們的能力和研究,必須在組織框架內進行,接受監督和指導;任務期間,享有相應權限和資源支持,但個人行為後果自負。”
條款冰冷而嚴苛,幾乎剝奪了所有的個人自由。但此刻,我們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嗎?
“我們需要保障,”顧傾城緊盯著“玄龜”,“李哲的救治必須得到最高優先級的資源傾斜。沈醫生的醫院麻煩和我的停職審查,必須立刻、徹底解決。還有,吳師兄的安全……”
“這些都在協議範圍內。”“玄龜”打斷她,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李哲的救治是當前第一要務。沈醫生的身份,我們會進行無縫覆蓋,他會有一個合理的‘長期外派研修’理由。顧警官,你的檔案會進行最高級彆加密處理,表麵‘因傷離職’,實際轉入‘九組’行動序列。吳啟明教授,我們將為他提供一個絕對安全的海外研究站點和加密通訊渠道,他將繼續作為‘九組’的技術支持核心。”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著我們:“作為交換,從此刻起,你們的一切,包括你們的生命,都屬於‘九組’,屬於這個國家需要守護的底線。過去的身份、恩怨,都必須暫時放下。你們的首要任務,是活下去,變強,然後……完成任務。”
活下去,變強,完成任務。這九個字,像烙印一樣刻在了我的腦海裡。這不是選擇,而是生存的唯一路徑。
“我同意。”我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響起。沒有激昂的宣誓,隻有認命般的沉重。為了救李哲,也為了在這恐怖的漩渦中,找到一絲能夠喘息、甚至反擊的立足之地。
顧傾城沉默了幾秒,最終也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複雜,但那份複仇的火焰並未熄滅,隻是被納入了更龐大的框架內。“我加入。”
幾乎在我們表態的同時,房間的門被輕輕敲響,然後滑開。一名工作人員手持兩個看起來極其普通的黑色腕帶走了進來,遞給“玄龜”。
“這是你們的身份標識和初級通訊終端。”“玄龜”將腕帶遞給我們,“戴上它。它會記錄你們的生命體征、位置信息,也是你們在基地內的通行證和接收任務的唯一渠道。內部代號,沈瑾年,‘醫生’;顧傾城,‘夜鷹’。”
我接過腕帶,觸手冰涼,材質非金非塑,很有分量。將其扣在左手腕上,大小自動調節,貼合皮膚,幾乎沒有感覺。但我知道,從戴上它的這一刻起,我的人生軌跡,已經被徹底鎖定。
就在這時,麵前的大屏幕上,代表李哲腦部活動的波形圖突然出現了一陣劇烈的、但不同於之前混亂的規律性波動!
“玄龜”立刻轉身看向屏幕,手指在控製台上快速操作放大圖像。
隻見屏幕上,李哲大腦三維模型的幾個特定區域,亮起了微弱但穩定的藍色光點,這些光點正以一種奇異的、仿佛遵循著某種數學規律的節奏閃爍著,與周圍那些代表納米蟲狂暴活動的紅色紊亂光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第一階段神經介入開始。”一個冷靜的電子合成音通過揚聲器響起,“檢測到目標殘留意識信號與‘淨化’引導波產生初步同步……同步率1.3……正在嘗試建立基礎鏈接……”
成功了?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1.3!李哲的意識還在!他還在抗爭!
我和顧傾城幾乎同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屏幕。那一刻,所有的猶豫、恐懼和沉重的代價,似乎都找到了一個支撐點。
希望,如同在無儘黑暗的深淵底部,驟然亮起的一絲微光。
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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