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報告會的成功，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的漣漪迅速擴散至全國乃至國際醫學界。
讚譽、合作邀請、質疑與審視，從四麵八方湧來。但站在聚光燈下的我，心中卻無半分喜悅，隻有愈發沉重的警醒。我知道，這耀眼的光環之下，是更加洶湧的暗流。
婉拒了後續的學術晚宴和媒體采訪，我帶著一身疲憊回到下榻的酒店。刷開房門，腳步卻瞬間頓住——套房的客廳裡，並非空無一人。
文淵正安然坐在臨窗的沙發上，手中捧著一杯熱氣嫋嫋的清茶，神態一如既往的沉穩內斂。
窗外春城的夜景流光溢彩，映照著他平靜無波的臉龐。作為炎老的得力乾將，他的出現，往往代表著“殘燼”的意誌。
“文先生？”我心中微凜，麵上卻不動聲色，反手關上門，啟動了房間自帶的簡易防竊聽裝置，“您怎麼來了？”
“沈主任，恭喜。今日會場上的風采，令人印象深刻。”文淵放下茶杯，微微頷首，語氣平和，聽不出太多情緒，“炎老得知您在此地，特命我前來，一是道賀，二是帶來口信。”
“炎老費心了。”我走到他對麵坐下，心中快速盤算著“殘燼”此次主動接觸的意圖。
“炎老說，春城水暖，但夜深露重，沈主任孤身在外，若有不便，或需人手協助處理些‘雜務’，可去城西‘老滇味’米線館，尋一位叫‘阿木’的掌櫃，出示此物即可。”
文淵指尖輕彈，一枚樣式古樸、刻著暗火焰紋的銅錢悄無聲息地滑到我麵前的茶幾上。“‘殘燼’在此地，還有些許微末之力，可供驅策。韓老病情日漸好轉，此情，組織始終銘記。”
果然是為韓老的人情而來，並且主動提供了在春城的協助渠道。
這份“善意”來得及時，但用意深遠。既是對我之前援手的回報，也是一種更緊密的捆綁，或許還想借此機會，更深入地觀察我在龍組內部麵臨壓力時的反應和選擇。
“多謝炎老掛念，有勞文先生親自跑一趟。”我將銅錢收起，神色如常，“若有需要，沈某不會客氣。”我沒有把話說滿，但接受了這份潛在的支持。
“分內之事。”文淵頷首，站起身，似要告辭，卻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
“另外，炎老讓我提醒沈主任一句，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有些看似穩固的龐然大物，內部或許早已暗潮洶湧，新舊交替，在所難免。望沈主任善察時變，把握機緣。告辭。”
這番話說得頗為含蓄，但暗示性極強。“龐然大物”暗指龍組？“暗潮洶湧”指向內部鬥爭？“新舊交替”則可能暗示高層變動或權力更迭？
炎老似乎在暗示我，龍組內部的不穩定對我而言可能是一種“機緣”。這是鼓勵我趁勢而起，還是另有所圖？
文淵不再多言，身影悄然離去，如同來時一樣無聲無息。
“殘燼”的訊息剛落，我的加密通訊器便震動起來。是李哲從龍組總部發來的最高加密信息：
“‘燭龍’，已按計劃接觸‘雷刃’。他剛從境外執行絕密任務歸來，損耗不小，但意識清醒。我轉達了你的問候，他沉默良久，隻回了一句：‘舊傷未愈，風雨欲來，藥膏之事，麵談為宜。’他要求與你當麵溝通，地點他定，時間待通知。態度謹慎，未置可否，似乎在觀察和驗證。”
“雷刃”的回應在意料之中。他這樣的強者，絕不會因一句暗語就輕易表態。他要求當麵溝通，既是謹慎，也說明他確實有所察覺，並且願意給我一個機會。這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但同時也充滿了不確定性。見麵地點由他定，本身就是一種考驗。
緊接著，顧傾城的加密通訊也接了進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震驚和凝重：
“‘燭龍’，有重大發現！我動用了一條埋得很深的內部監察線，秘密調閱了近三年玄龜副組長直接審批、且繞過了常規項目評估流程的特彆經費流向。發現一個代號為‘白澤’的絕密項目，保密等級極高，甚至超過了‘礪劍’演習！項目負責人直接掛名‘玄龜’，核心成員不詳，研究地點不明。”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最關鍵的是，我設法截獲了該項目一份殘損的外部采購清單碎片，裡麵有幾項高度敏感的設備和技術要求，經過‘鐵匠’的初步比對，其技術特征……與我們從‘蜂巢’核心以及‘潘多拉之匣’部分解密數據中提取出的、屬於議會獨有的生物意識接口技術和能量場禁錮技術，存在高度吻合的非偶然性關聯！‘玄龜’可能在未經最高委員會授權的情況下，秘密複製並研究了議會的禁忌技術！”
“白澤計劃”！複製議會技術！
這個消息，如同平地驚雷，在我腦海中炸響！
“玄龜”秘密主持一個研究議會技術的計劃？他想乾什麼？是為了對抗議會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還是……他與議會之間的勾結，遠比我們想象的更深，這個計劃本身就是合作的一部分？吳師兄發現的算法關聯，是否就源於這個“白澤計劃”與東京“高天原”的技術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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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線索，似乎都開始指向這個神秘的“白澤計劃”！它很可能就是連接龍組內部陰影、議會技術以及東京項目的關鍵節點！
“消息來源絕對可靠嗎？有沒有暴露的風險？”我強壓心中的驚濤駭浪，沉聲問。
“線人絕對可靠，是受過救命之恩的老關係，傳遞信息後已按預案進入靜默狀態。但我擔心，對方技術層麵反偵察能力極強，這次探查未必能完全瞞天過海。”顧傾城的語氣帶著擔憂。
“我知道了。你和‘鐵匠’立刻停止一切相關調查，徹底清理痕跡，轉入靜默等待期。‘白澤計劃’的水太深，暫時不是我們能碰的。”我立刻下令。“玄龜”的秘密項目，觸碰的代價可能是毀滅性的。
“明白。你那邊情況如何？”
“文淵剛走，帶來了‘殘燼’在春城的聯絡方式和炎老的口信。李哲也聯係上了雷刃，對方要求麵談。春城這邊，暫時安全。”我簡要通報了情況，並糾正了之前關於文淵身份的誤解。
結束通訊，我獨自站在酒店房間的落地窗前，春城的夜景依舊璀璨，但在我眼中，卻仿佛籠罩上了一層濃得化不開的迷霧。
“殘燼”的主動靠攏與暗示、“雷刃”的謹慎邀約、以及“白澤計劃”的驚人發現……各方信息紛至遝來，如同一張巨大的拚圖，正在我麵前緩緩展開一角。然而，每多一塊拚圖，展現出的畫麵卻愈發撲朔迷離，危機四伏。
玄龜的“白澤計劃”到底是正是邪？“雷刃”是敵是友？炎老的“機緣”之說背後有何深意？
我感覺自己正站在風暴眼的中心，四周是洶湧的暗流和呼嘯的狂風。下一步，該如何落子？
我的目光，落在那枚刻著火焰紋的銅錢上，又望向窗外無儘的夜色。
答案，或許就在即將到來的、與“雷刃”的那場麵談之中。那將是一場真正的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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