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製定策略
斷雲峰的議事廳裡,燭火已燃到第三茬。
張遠將那半塊刻著“天”字的玉佩推到桌中央,玉佩邊緣的裂痕在跳動的火光下像一道猙獰的傷口。帳外傳來更夫打三更的梆子聲,混著遠處山澗的流水聲,讓廳內的沉默更顯凝重。
“無影樓主死前攥著這玉佩,可見‘天’字碑的線索定與此物有關。”趙山河用手指叩了叩桌麵,重劍斜倚在椅邊,劍穗上的銅鈴偶爾輕響,“我已讓人去查玉佩的來曆,蘇州府的老字號銀樓都說沒見過這種雕工——紋樣裡摻了西域的纏枝紋,卻又用了中原的陰刻手法,怪得很。”
林素衣將一張繪製精細的地圖鋪開,指尖點在西北邊陲的“黑石城”上:“無影樓調往西北的糧草雖被我們截了,但據俘虜招供,他們真正的主力早在半月前就潛入了黑石城。那裡是連通西域與中原的咽喉,三教九流彙聚,最容易藏汙納垢。”
她頓了頓,指尖移向地圖邊緣一處用朱砂標注的小點:“更要緊的是,黑石城百裡外有座‘鎖龍山’,山中傳聞藏著‘通天塔’的入口。當年鎮魂碑四分,‘天’字碑正是由鎮守鎖龍山的‘鎮山軍’看管,後來鎮山軍覆滅,石碑便沒了下落。”
“鎮山軍……”百草穀主蘇輕晚忽然開口,她正用銀針挑著燭芯,火光映得她眼底發亮,“我曾在一本前朝醫案裡見過記載,說鎮山軍的將士都有個信物——是用鎖龍山的黑石打磨的令牌,正麵刻‘鎮山’二字,背麵便是這種纏枝紋。”
張遠拿起那半塊玉佩,果然在邊緣摸到細密的紋路,與蘇輕晚描述的分毫不差:“這麼說,無影樓主很可能與鎮山軍的殘餘勢力有關?”
“不止。”林素衣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卷宗,“這是我托洛陽知府查的舊檔。二十年前鎮山軍覆滅前夜,有位姓秦的副將帶著家眷逃離黑石城,後來在江南隱姓埋名。而無影樓的樓主,恰好也姓秦。”
廳內眾人皆是一震。趙山河猛地拍了下大腿:“難怪那老賊對‘天’字碑如此執著!他根本是想拿回自家的東西,卻偏要扯什麼‘打開通天塔’的鬼話!”
“未必是鬼話。”張遠忽然開口,目光落在地圖上的鎖龍山,“卷宗裡有沒有提過,鎮山軍為何要鎮守那裡?”
林素衣翻過卷宗最後一頁,眉頭微蹙:“隻寫了‘山中有異,需以四碑鎮之’。至於是什麼‘異’,卻沒細說。”
“不管是什麼,”蘇輕晚將藥箱往桌上一放,露出裡麵排列整齊的瓷瓶,“我們總得先拿到‘天’字碑。眼下無影樓雖折了主帥,但餘黨散布在黑石城各處,硬闖隻會打草驚蛇。”
張遠指尖在地圖上劃過,從斷雲峰到黑石城,沿途標注著七處關隘、三處密林:“黑石城守將是無影樓的人,城門盤查甚嚴。我們若以江湖人的身份進城,定會被盯上。”
“那便換個身份。”趙山河忽然笑了,指腹摩挲著重劍的劍柄,“我早年在北方跑過商隊,知道黑石城每月初五會有一批西域藥材進城,由‘回春堂’的掌櫃親自接應。那掌櫃是我一位故人,或許能幫上忙。”
“藥材商?”林素衣眼中一亮,“我曾學過辨識西域藥材,可扮作隨行的藥師。”
“我帶百草穀的弟子扮作腳夫,”蘇輕晚掂了掂手裡的藥粉包,“正好把咱們的傷藥和迷藥混在藥材裡帶進去。”
張遠點頭,又看向在座的其他門派首領:“怒蛟幫熟悉水性,可暗中控製黑石城外的護城河,防止無影樓從水路逃脫;青雲堂擅長追蹤,進城後負責探查‘天’字碑的下落;黑風寨的弟兄嗓門大,可在城西的酒肆設個聯絡點,以摔碗為號……”
他語速不疾不徐,每說一句,便有人點頭應下。燭火照在眾人臉上,映出各異的神情——有怒蛟幫幫主咬牙切齒的狠厲,有青雲堂長老深思熟慮的凝重,也有黑風寨舵主拍著胸脯的爽朗。這些曾在江湖上各立山頭的人,此刻卻像齒輪般嵌合在一起,每一個動作都朝著同一個方向。
“還有一事。”張遠忽然停住,目光掃過眾人,“據俘虜招供,無影樓在黑石城的分舵裡,藏著一份‘鎮魂碑’的全圖。若能拿到它,不僅能找到‘天’字碑,或許還能弄清‘通天塔’的秘密。”
“分舵在哪?”趙山河握緊了重劍。
“城西的望月樓。”林素衣補充道,“那樓高三層,底層是茶館,二層住客,三層常年鎖著,據說隻有無影樓的核心弟子能進。”
“我去。”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角落傳來。眾人望去,見是“過江龍”舵主,他臉上還有一道幽冥閣留下的疤痕,此刻卻透著一股悍勇,“我當年在碼頭混過,最會扮成茶博士摸情況。”
張遠看著他,忽然想起三日前這人還對自己橫眉冷對,隻因當年張遠曾幫過他的對頭。此刻卻見他從懷裡掏出個油布包,裡麵竟是半張黑石城的水路圖:“這是我早年偷偷畫的,城西那片水道複雜,望月樓後窗正對著一條暗河,或許能派上用場。”
燭火劈啪一聲爆響,映得滿室光亮。張遠將地圖上的計劃一一記下,忽然覺得掌心的青萍劍鞘微微發燙——那是劍柄上的雲紋在與他的體溫相和,就像此刻廳內眾人的心跳,正漸漸彙成同一鼓點。
“初五清晨出發。”張遠站起身,將玉佩收入懷中,“進城後各司其職,三日後在回春堂後院彙合。”
眾人紛紛起身,抱拳行禮。趙山河扛起重劍往外走,路過張遠身邊時忽然停下:“張兄弟,你說咱們這次,能成嗎?”
張遠望向窗外,月光正從雲縫裡漏下來,照亮了斷雲峰的輪廓。遠處傳來弟子們操練的呼喝聲,混著藥爐裡飄來的藥香,竟有種奇異的安寧。
“你看那月亮。”他忽然笑道,“就算被雲遮著,也總會亮起來的。”
趙山河愣了愣,隨即大笑起來,重劍的銅鈴在笑聲中叮當作響,驚飛了簷下的夜鳥。那些鳥雀振翅的聲音,像極了無數把劍同時出鞘的輕鳴,在斷雲峰的夜空裡,劃出一道清亮的弧線。
而議事廳的燭火,還在繼續燃燒,將眾人的影子投在牆上,時而交疊,時而分開,卻始終朝著同一個方向——那是黑石城的方向,是“天”字碑的方向,更是江湖人心中那片尚未被陰影籠罩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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