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那一聲驚天動地的撞擊拖入了粘稠的泥沼。銀色麵包車如同從地獄縫隙裡爬出的鋼鐵怪物,咆哮著、瘋狂地頂撞著陳成乘坐的帕薩特右側車頭!巨大的衝擊力讓帕薩特瞬間失控,引擎蓋痛苦地扭曲、掀起,刺耳的金屬呻吟聲混合著輪胎摩擦地麵的尖銳嚎叫,幾乎要撕裂人的耳膜!車身像被巨人狠狠抽了一鞭子的陀螺,猛地向右前方甩尾、旋轉!
“啊——!”
“抓緊!!!”
車內驚呼與怒吼混雜。陳成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狠狠將他摜向車門,安全帶瞬間勒進皮肉,勒得他胸腔劇痛,幾乎窒息!腦袋“咚”的一聲狠狠磕在車窗上,眼前瞬間炸開一片金星,視野被蛛網般急速蔓延的裂紋切割得支離破碎。整個世界都在瘋狂旋轉、顛倒!
“老張!穩住!!”陳成強忍眩暈和劇痛,嘶聲吼道。
司機老張,這位經曆過無數風浪的老兵,此刻額頭青筋暴跳,雙目赤紅如同擇人而噬的猛獸。他死死將全身力量壓在幾乎要斷裂的方向盤上,腳下將刹車踏板踩到了極限!吱嘎——!!尖銳到足以穿透靈魂的刹車聲在公路上拉出長長的、冒煙的黑色軌跡!失控的帕薩特憑借著老張超乎常人的冷靜和精湛車技,在令人絕望的旋轉中奇跡般地沒有徹底翻覆,而是斜刺裡衝上路肩,劇烈顛簸著,最終帶著一身慘烈的傷痕,歪斜著停了下來,車頭冒出滾滾白煙!
“陳書記!沒事吧?!”副駕的武警少尉第一時間解開安全帶,聲音急促,黑洞洞的槍口已經指向車窗外逼停的肇事麵包車。
另外兩輛護衛的武警越野車反應更為迅猛!在撞擊發生的刹那,第一輛越野車幾乎是以漂移的姿態強行切入,死死橫擋在麵包車可能再次衝擊帕薩特的路徑上。第二輛則如同迅捷的獵豹,一個極限甩尾,直接將試圖倒車逃竄的麵包車後路徹底封死!車門“砰砰砰”幾乎同時打開,幾名武警戰士如同猛虎下山,槍口齊刷刷鎖定麵包車駕駛室!
“下車!雙手抱頭!立刻下車!”怒吼聲帶著凜冽的殺意,槍栓拉動的聲音清脆冰冷。
麵包車駕駛室的門被粗暴拉開。一個穿著油膩工裝、頭發亂糟糟的中年男人被兩名武警戰士閃電般拖拽出來,狠狠按在滾燙的地麵上,冰冷的槍口直接頂住了他的後腦勺。男人嚇得魂飛魄散,褲襠瞬間濕透,一股騷臭味彌漫開來,他篩糠似的抖著,語無倫次地哭喊:“饒命啊長官!不關我的事啊!我的車…我的刹車突然就沒了!方向也鎖死了!真的!不是我乾的!我…我隻是個修車工啊!”
“刹車失靈?方向鎖死?”武警少尉眼神鋒利如刀,彎腰一把撩開男人油膩的衣領,內側一個極其隱蔽的小型接收器赫然在目!他冷笑一聲,“行啊,現在的修車工都配遙控炸彈級彆的乾擾器上工了?這玩意兒能讓你那破麵包瞬間變成遙控玩具車吧?帶走!好好審!”
就在戰士們迅速控製現場,試圖將驚魂未定的陳成轉移到後麵相對完好的越野車上時——
嗚————
一陣沉悶得令人心悸的引擎咆哮聲由遠及近,如同遠古巨獸的怒吼,壓迫感撲麵而來!
所有人猛地抬頭!
隻見公路前方,一輛巨大的、滿載的油罐車,如同脫韁的鋼鐵巨獸,正以完全失控的姿態,瘋狂地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衝來!那龐大的車身在高速下微微顫抖,駕駛室裡空無一人!司機位置空空蕩蕩,隻有方向盤在劇烈地、毫無規律地左右搖擺!
“臥倒!!!”武警少尉瞳孔驟縮,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這根本不是什麼意外!這是赤裸裸的、精心策劃的連環絕殺!麵包車撞擊逼停是第一步,而這輛無人駕駛、滿載易燃易爆物的油罐車,才是真正的毀滅性打擊!目標明確——要將陳成連同所有證據,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千鈞一發!
就在那龐大的油罐車陰影即將吞噬一切的瞬間,一道橘紅色的影子如同離弦之箭,從斜刺裡的岔路口以近乎自殺般的速度狂飆而出!
那是一輛縣市政工程處的灑水車!車身印著“臨江縣環衛”幾個大字,此刻卻化身無畏的鬥士!
灑水車司機顯然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他臉色煞白,眼神卻異常凶狠決絕。他猛打方向盤,巨大的灑水車帶著巨大的慣性,如同一堵移動的橙色鋼鐵牆壁,不偏不倚,狠狠地從側麵撞上了油罐車巨大的油箱後三分之一位置!
轟!!!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如同平地驚雷!金屬撕裂扭曲的聲音尖銳刺耳!巨大的衝擊力讓兩輛龐然大物瞬間糾纏在一起,滑行、摩擦,火星四濺!灑水車的水箱瞬間爆裂,巨大的水柱衝天而起,形成一片短暫的水幕!
失控的油罐車被這拚死一撞硬生生改變了方向,如同喝醉酒的巨人,踉蹌著擦著陳成他們所在的車隊邊緣,轟然撞破了公路護欄,一頭栽進了旁邊的深溝裡!車身劇烈變形,油箱並未破裂,但濃煙滾滾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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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水車也癱在路中央,車頭完全癟了進去,司機卡在變形的駕駛室裡,滿頭是血,但似乎還有意識,艱難地朝這邊擺了擺手。
公路上,一片狼藉。水汽彌漫,硝煙混合著塵土的味道嗆人欲嘔。僥幸逃過一劫的陳成,在老張和武警戰士的攙扶下站直身體,額角被車窗玻璃劃破的口子正滲著血絲,染紅了半邊臉頰。他看著眼前慘烈的景象,看著那輛冒著煙的灑水車和翻入深溝的油罐車,一股冰冷的、足以凍結骨髓的寒意和後怕席卷全身。緊接著,便是滔天的憤怒!
“查!!”陳成的聲音嘶啞,卻如同寒冰碎裂,帶著刻骨的殺意,“給我挖地三尺!這輛油罐車哪裡來的?司機是誰?控製中心在哪裡?所有關聯的人,一個也彆放過!這是謀殺!赤裸裸的謀殺!”
武警少尉臉色鐵青,立刻通過對講機下達緊急命令。現場迅速被封鎖,警笛聲由遠及近。
陳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掏出手機,屏幕已經碎裂,但還能勉強使用。他必須立刻通知曾明!汪宏偉這夥人已經徹底瘋了!手段之狠毒、計劃之周密、行動之瘋狂,遠超想象!諸成那邊的情況,現在恐怕更加凶險萬分!
……
臨江縣人民醫院,重症監護區icu)外的臨時休息室。
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曾明站在窗邊,手裡那枚硬幣早已停止了轉動,被他緊緊攥在掌心,冰冷的金屬幾乎要嵌入皮肉。窗外,醫院的庭院在夜色和燈光下顯得格外靜謐,但這種靜謐之下,卻潛藏著令人心悸的暗流。
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伴隨著壓抑不住的興奮低語。
門被推開,一名守在icu門外、神情精乾的年輕紀委乾部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發現重大線索的激動紅暈,壓低聲音對曾明快速彙報:“曾書記,急診李護士長扣下的那瓶‘林格氏液’!技術科那邊連夜做了初步成分篩查!結果出來了!裡麵根本不是什麼生理鹽水!是高濃度、強效的‘琥珀膽堿’!就是那種…肌肉鬆弛劑!一旦輸入人體,呼吸肌會瞬間麻痹,幾分鐘內就能造成窒息死亡!而且事後很難檢測出異常,極易被偽裝成突發性呼吸衰竭或心臟驟停!”
“琥珀膽堿…”曾明眼中寒光爆射,如同兩把淬毒的匕首!他猛地轉頭看向沙發上臉色慘白、眼神躲閃的副縣長孫立武,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錐,狠狠鑿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孫副縣長,好手段啊!殺人滅口都玩出醫學知識了?這劑量,彆說諸成一個剛從火場出來、靠機器維持的重傷員,就是一頭健壯的牛,也得當場蹬腿兒!真是夠專業!夠狠毒!汪宏偉教你的?還是你自己無師自通?”
“曾明!你血口噴人!!”孫立武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臉色由白轉青,嘴唇哆嗦著,色厲內荏地吼道,“什麼琥珀膽堿!我聽都沒聽過!你和李芸串通好了誣陷我!誰知道那瓶藥是不是她自己動的手腳?你們這是栽贓!是政治迫害!我要向市委、向省委控告你!”
“控告我?”曾明嗤笑一聲,那笑容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好啊,儘管去!不過在你控告之前,先聽聽這個?”
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掏出另一支錄音筆,輕輕按下了播放鍵。
滋滋…短暫的電流雜音後,一個因為極度驚恐和急切而變調、但依然能清晰辨識出屬於孫立武的聲音,從微型揚聲器裡傳了出來,在這死寂的休息室裡,如同驚雷炸響:
【“…建國嗎?是我!有件生死攸關的大事,需要弟妹幫個忙…你老婆林雅麗不是在藥劑科嗎?讓她馬上想辦法,‘特供’一支加了料的生理鹽水…對!就是讓諸成永遠閉嘴那種!找個理由送到急診護士站,換掉icu的常規補給…手腳乾淨點,做成自然的醫療事故…汪市長說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成了,你兒子在澳洲那套彆墅的首付,包在汪市長身上!不成…你知道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