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台上,那塊刻著學院徽記的金屬牌,如同一個冰冷、跳動的心臟,持續發出微弱卻規律的“嘀…嘀…”聲。這聲音不再僅僅是儀器屏幕上的光點,它仿佛直接敲打在秦烈、馬可和陳末的耳膜上,每一次響起,都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學院的陰影,從未如此具象化,如此咄咄逼人。
“必須讓它閉嘴!”老雷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焦躁和憤怒,“這東西就像個掛在脖子上的鈴鐺,隨時告訴獵人我們在哪兒!”
“不能硬來。”馬可緊盯著信號分析儀上那頑強的脈衝波形,臉色異常凝重,“強行破壞的風險太高。我們不知道它有沒有自毀機製,或者會不會在失效前發送一個更強烈的‘遇襲’信號。那等於直接告訴學院:我們發現了,我們在這裡,來抓我們。”
“那就屏蔽它!”秦烈斬釘截鐵地下令,目光銳利,“在我們想出徹底解決的辦法之前,絕不能讓它再往外發送任何信息。澤克,你需要什麼?”
“屏蔽……”馬可推了推眼鏡,大腦飛速運轉,“這不是簡單的無線電信號。它使用的頻段非常偏僻,調製方式也很特殊,能量級極低,但穿透性和抗乾擾能力可能極強。學院的技術……深不可測。”
他立刻行動起來,翻箱倒櫃,將工作室裡所有可能用於電磁屏蔽的材料都找了出來:一大塊厚實的鉛板以前用於隔離高輻射零件)、幾卷摻雜了金屬絲的屏蔽布、一個笨重但還能工作的法拉第籠樣品,甚至還有一小塊從黑旗鎮裝備上拆下來的、據說有吸波功能的特殊塗料。
第一次嘗試是最直接的物理屏蔽。馬可小心翼翼地將金屬牌放入一個厚實的金屬盒中,然後用鉛板將盒子層層包裹,最後再整個塞進那個手工打造的法拉第籠裡。理論上,這應該能隔絕絕大部分電磁波泄露。
連接在籠外的信號分析儀屏幕,在盒子被放入的瞬間,那規律的脈衝信號……消失了!
工作室裡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成功了嗎?
然而,這寂靜隻持續了不到十秒鐘。分析儀突然發出一陣急促的警報聲!屏幕上的信號波形再次出現,而且……變得更加清晰,脈衝間隔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小但可探測到的規律性變化,仿佛在適應著什麼!
“它在調整!”馬可失聲道,額頭冒汗,“它在自動適應屏蔽環境,改變了發射參數!功率……功率好像還提升了一點點!這……這簡直是活的!”
物理屏蔽失敗了,甚至可能觸發了信標的某種自適應機製。
第二次嘗試,馬可決定采用主動乾擾。他搬出一台老舊的、功率較大的信號發生器,試圖在信標的工作頻段附近,發射強大的背景噪音,淹沒那微弱的“嘀嘀”聲。
刺耳的白色噪音充斥著小屋。分析儀屏幕上,信標的信號在噪音的海洋中時隱時現,但令人絕望的是,它依然頑強地存在著,並且再次開始微調頻率,像是在湍急的河流中精準找到了一條狹窄的通道,繼續傳遞著信息。
“乾擾效果有限……”馬可的聲音帶著挫敗感,“它的信號太‘乾淨’了,信噪比極高,我們的噪音對它就像是……像是暴雨對一顆精心打磨過的鑽石,很難完全掩蓋。”
第三次,也是最冒險的嘗試。馬可決定嘗試“欺騙”或“劫持”信號。他小心翼翼地嘗試向信標注入一個極其微弱的、模擬其本身結構的偽信號,企圖引發其反饋機製紊亂,或者覆蓋其身份代碼。
這一次,反應更加劇烈。信標的脈衝信號在受到注入乾擾的瞬間,出現了一陣劇烈的、毫無規律的抖動,分析儀的警報聲變得尖銳刺耳!但僅僅幾秒鐘後,信號不僅恢複了穩定,脈衝間隔再次發生了改變,並且,馬可驚恐地發現,信標似乎在嘗試分析並“學習”他注入的偽信號特征!
“它在反製!它在嘗試識彆乾擾源!”馬可猛地切斷了乾擾信號,後背驚出一身冷汗,“不能再試了!再試下去,它可能會把我們的乾擾特征也標記並發送回去!”
三次嘗試,三次失敗。學院的科技水平展現出了碾壓性的優勢。這塊小小的金屬牌,就像一個無法甩脫的幽靈信使,頑固地、智能地執行著它最後的使命。
絕望的氣氛在工作室裡彌漫。難道就任由這個眼睛一直盯著他們嗎?
“也許……我們思路錯了。”一直沉默觀察的陳末突然開口,他盯著那塊金屬牌,眉頭緊鎖,“我們總想完全消滅或欺騙它。但如果……我們無法阻止它說話,能不能讓它說‘錯’話?或者……讓它說的話變得‘模糊’?”
馬可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你是說……不追求絕對屏蔽,而是進行‘信號汙染’或‘定位欺騙’?”
一個新的方案被迅速製定。既然無法徹底阻斷,那就進行有限度的、非破壞性的乾擾。馬可找來了幾個大功率的廢舊電池和線圈,在工作室的角落緊急搭建了一個簡陋的、持續發射寬頻譜低強度電磁噪聲的裝置。同時,他利用繳獲的一些零件,製作了一個小型的、可以模擬微弱信號源位置的發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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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再試圖讓信標徹底沉默,而是用持續的、低級彆的背景電磁“霧氣”籠罩它,試圖降低其信號傳輸的絕對清晰度和可靠性。同時,那個模擬信號源被放置在聚居地的另一個方向,偶爾啟動,企圖在學院的接收端製造微小的定位混淆。
這種“溫和”的乾擾策略,似乎起了一些作用。信標的脈衝信號依然存在,但在分析儀上變得“毛糙”了一些,穩定性似乎有所下降。它沒有再次出現激烈的自適應反應,仿佛將這種程度的乾擾判定為可接受的“環境噪音”。
“成功了……一部分。”馬可長長舒了口氣,抹了把汗,“我們無法阻止它發送‘我還活著’這個基本事實,但可能極大降低了它傳輸數據的質量和定位的精確度。在學院那邊看來,這個信標可能像是受到了強烈的環境乾擾,或者……快要自然失效了。”
這隻是一個緩兵之計,一個建立在猜測之上的、脆弱的偽裝。他們成功了嗎?或許隻是將引爆的時間稍微推遲了一些。那個“嘀嘀”聲依然存在,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上纏繞的細絲,看似無害,卻連接著未知的命運。
學院是否會認為信標即將自然報廢而不再關注?還是會察覺到異常,派遣力量前來查看?沒有人知道答案。他們贏得了一點點時間,但代價是生活在一種更加不確定的、等待另一隻靴子落地的焦慮之中。信號屏蔽之戰,沒有勝利者,隻有幸存者,在恐懼的陰影下,爭取著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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