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城破的消息傳到鹹陽時，嬴政正在章台宮的丹陛上推演天下輿圖。案上鋪著一張巨大的羊皮地圖，上麵用墨線精細地勾勒出六國的山川河流、城池關隘。每一座城池都用小木牌標注著，木牌上刻著城名與守軍數量。
案上的青銅燈盞突然爆出一簇燈花，火星濺落在標著“趙”字的木牌上。那木牌是用上好的桃木製成，堅硬異常，此刻卻像被烈火灼燒般自行開裂，裂紋如蛛網般蔓延，發出細微的“哢嚓”聲，最後碎成幾片散落在地圖上——這是三個月來碎裂的第二塊諸侯木牌，前一塊是“韓”。
“陛下，王翦將軍派人送來了趙國的鎮國玉璽。”內侍捧著錦盒跪在階下，雙手微微顫抖，顯然是被剛才的異象所驚。錦盒由上好的蜀錦包裹，邊角用金線繡著祥雲圖案。盒蓋開啟的瞬間，一道青光從玉璽中騰起，那青光純淨而柔和，在殿梁上盤旋三匝，化作一條青色小龍虛影，親昵地蹭了蹭梁柱間的金龍浮雕，而後融入其中。
那金龍浮雕本是去年召集天下能工巧匠新刻的，曆時三月才完成，雕刻技藝精湛，龍身鱗片分明，栩栩如生。此刻，在青光融入後，龍鱗竟泛起瑩潤的光澤，仿佛有流光在鱗片間流轉，龍睛也似乎有了神采，正炯炯有神地注視著殿內，仿佛真的活了過來。
嬴政抬手按住眉心，體內的鐵身功內力正順著經脈奔騰不息，如同洶湧的江河。自從滅韓之後，他便覺丹田處的氣海日益充盈，內力運轉愈發順暢。尤其是今夜，邯鄲傳來捷報的刹那，氣海竟發出雷鳴般的震顫，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流順著脊椎直衝百會，所過之處，經脈仿佛被拓寬了許多，通體舒暢——這是鐵身功第九重“龍象境”的征兆。鐵身功乃是秦國不傳之秘，威力無窮，修煉至第七重便能力敵百人，第八重可刀槍難入，而第九重“龍象境”更是傳說中的境界，連當年創出這功法的軍中老卒，窮儘一生也隻修煉到第八重巔峰，沒人能在而立之年觸及第九重的門檻。
“李斯，取《氣運圖》來。”嬴政的聲音帶著內力的共鳴，震得案上的竹簡微微作響，發出“沙沙”的輕響。
李斯應聲而去，不多時便捧著一卷巨大的帛書回來。那《氣運圖》是陰陽家鄒衍親手繪製，鄒衍乃陰陽家一代宗師，精通風水氣運之術。此圖以朱砂標秦，墨筆標六國，圖上的氣息會隨天下大勢流轉，頗為神奇。
此刻展開一看，代表秦國的朱砂區域正泛著淡淡的紅光，那紅光如同沸騰的潮水般，不斷吞噬著趙國的墨色區域。趙國的墨色在紅光的侵蝕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消散。而韓地早已化作一片赤紅，紅得似火，連魏國邊境的墨色都在隱隱變淡，邊緣處出現了些許紅色的暈染。
李斯指著圖中函穀關的位置，那裡的紅光最為濃鬱，竟凝成一道赤色光柱，直衝天際：“陛下請看，自滅韓始，此光柱便日漸粗壯，色澤也愈發紅豔。如今滅趙，光柱已衝天而起，氣勢恢宏。昨夜欽天監監正親自前來奏報，說有紫氣自東方來，籠罩鹹陽三日不散，此乃大吉之兆啊！”
嬴政指尖點在光柱源頭，那裡正是新糧署的方位。他目光深邃，思緒飄遠，想起去年推廣番薯時的場景。那時，百姓們對這從未見過的作物充滿疑慮，不願嘗試種植。官吏們耐心地講解番薯的好處，親自示範種植方法，才漸漸打消了百姓的顧慮。到了收獲的季節，每畝地多收的三石糧食，讓百姓們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他想起成皋百姓捧著種薯時，眼中閃爍的光，那光裡有驚喜、有期待，還有對未來生活的憧憬。想起邯鄲老婦咬著紅薯時，嘴角的甜，那甜味不僅是紅薯本身的甘甜，更是對安穩生活的滿足。原來這氣運，從不是虛無縹緲的雲氣，而是百姓碗裡的糧、身上的衣、田埂上的希望，是百姓心中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歸屬感。
三更時分，萬籟俱寂，鹹陽宮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隻有巡邏士兵的甲葉碰撞聲偶爾傳來。嬴政獨自登上鹹陽宮的觀星台，觀星台是鹹陽宮的至高處，視野開闊，可俯瞰整個鹹陽城，夜觀天象也極為清晰。
夜風掀起他的龍袍，龍袍上繡著的十二章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下擺掃過台麵上的七國兵符，那些青銅兵符是權力的象征，代表著對各國軍隊的掌控。此刻，它們竟自發震動起來，發出“嗡嗡”的共鳴聲，仿佛在為秦國的強盛歡呼。
他盤膝坐下，調整呼吸，運轉鐵身功心法。內力如涓涓細流般從丹田氣海流出，順著經脈緩緩運行。起初，一切都如往常般順暢，可漸漸地，氣海處的暖流愈發洶湧，如同開閘的洪水，在經脈中奔騰咆哮，仿佛要衝破皮肉的束縛，威力驚人。
忽然，觀星台四周的石燈同時亮起，火焰“騰”地一下躥起半尺高，燈焰齊齊指向東方，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嬴政睜開眼，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他看見夜幕中浮現出無數光點，那些光點大小不一、明暗各異，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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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了然，那是六國百姓的氣運。韓國故地的光點溫順地聚成一團，色澤明亮而穩定，顯然百姓們已經接受了秦國的統治，安居樂業。趙國新降之地的光點雖有遊離，如同迷途的孩子般四處飄蕩，但在代表秦國的紅光牽引下，正緩緩靠攏，逐漸穩定下來。而魏、楚、燕、齊的光點則黯淡無光，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透著一股衰敗之氣。
“原來如此。”嬴政喃喃自語，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掌心騰起一團白霧，那白霧濃鬱而純淨，是鐵身功內力凝結的具象。白霧中漸漸浮出一條小龍，小龍通體雪白，栩栩如生，龍身由無數細小的光點組成，細看之下，那些光點竟是一個個“秦”字，密密麻麻，不計其數。
小龍盤旋著衝上夜空，身姿矯健，所過之處，六國的遊離光點紛紛被吸附，如同找到了歸宿般，融入小龍體內。小龍的龍身愈發凝實，色澤也從雪白漸漸轉為金黃，最後發出一聲震徹雲霄的龍吟，聲浪滾滾，傳遍整個鹹陽城，甚至連遠處的山林都傳來陣陣回聲。
觀星台下的侍衛們隻見夜空中紫電閃爍，如同一條條銀色的巨龍在雲層中穿梭。陛下的身影被一團金光籠罩，金光耀眼卻不刺眼，溫暖而祥和。龍袍上的十二章紋仿佛活了過來，日、月、星辰的圖案在光中流轉，日輪散發出熾熱的光芒，月輪皎潔如玉，星辰閃爍不定，如夢似幻。
當金光散去時，嬴政緩緩站起身，身形挺拔如鬆。腰間的七尺劍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變化，自動出鞘三寸，劍身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發出“嗡鳴”之聲，如龍吟般清越。劍身上的寶石映出他眼底的星河——那是容納了韓、趙氣運後，才有的深邃與浩瀚，仿佛能裝下整個天下。
“傳旨王翦。”嬴政的聲音穿透雲層，如同蘊含著天地之力，落在章台宮的銅鐘上。銅鐘發出“當——當——”的巨響，共十三響，每一響都渾厚悠遠，震得鹹陽城的井水都泛起層層漣漪，連遠處的城牆似乎都在微微震顫。
“休整一月，兵鋒直指大梁。告訴魏人，降則保宗廟，讓他們的先祖得以安息，子孫後代也能安穩度日；抗則掘龍穴——他們的祖陵下，可藏不住多少糧草。”嬴政的話語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內侍領旨時，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發現陛下站過的地方，堅硬的青石板上竟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那腳印邊緣凝結著一層白霜，在夏夜中寒氣逼人，久久不化，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而觀星台的梁柱上，那條金龍浮雕的眼睛裡，多了兩粒會隨月光流轉的光點，晶瑩剔透，像極了韓、趙故地上空最亮的星，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新糧署的官吏們連夜送來《天下糧產預估》，帛書質地優良，潔白細膩。上麵用朱筆工工整整地寫著：“韓趙故地新糧畝產，預計超六國舊糧三倍。”字跡娟秀而有力，透著嚴謹與認真。
嬴政拿起筆，在旁邊添了行小字：“明年此時，要讓大梁的孩童，也能啃著玉米看秦軍閱兵。”筆鋒剛勁有力，帶著一股自信與豪情。
窗外的紫氣又濃了幾分，如同濃稠的墨汁般，將整個鹹陽宮籠罩其中。紫氣中隱隱有龍鳳呈祥之象，一隻虛擬的鳳凰在紫氣中翩翩起舞，身姿優雅，與金龍浮雕遙相呼應。
嬴政撫摸著劍鞘上的寶石，寶石晶瑩剔透，將窗外的紫氣與龍鳳之象儘收其中。那裡映出的天下，已不再是七零八落的碎片——在氣運流轉間，一個統一的大秦，正順著他的劍鋒，緩緩鋪展在中原大地上，氣勢磅礴，不可阻擋。他知道，屬於他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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