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嫿幫李逋擦了擦臉,他悵然走出院門。他想落淚,卻隻覺得木木的,昏昏沉沉,世界模糊,就連悲傷也做不到,快樂也做不到。仿佛就是一具行屍走肉,呆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蕩。
待中午時分,他下意識地轉回家,推開院門,喊道:“浣兒,我餓了。”
王猛、小狐妖青嫿等人聞聲俱是一驚,愕然看向他。
李逋意識到不對,眼神無措,不知該作何表情,最終擠出難看的笑容。就在這瞬間,他忽然想起孔無邪贈的那首卦詩:
青梧半死霜摧折,舊鏡塵昏匣自鳴。
不信深庭埋玉骨,尚尋箸影問粥食。
當時隻覺批語荒唐,此刻字字成真!兩行清淚滑落,李逋雙膝一軟,摔倒在石階上。
青嫿扶起他,心疼的說不出話。
這時,杜長纓急匆匆闖進來,身後緊跟著澹台靜:“主公!主公!來了,澹台公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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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靜見李逋失魂,大喊一聲:“李無咎!”
李逋清醒過來,忙乞求他去救林浣。
澹台靜來到榻前,指尖凝聚一縷靈光,輕輕點在林浣眉心,構建通道,準備探入神識。片刻後,通道搭建完畢,元神之兵飛出,刺破林浣紫府,澹台靜神識探入,剛進入他便覺事情不對,一陣疲麻刺痛傳來,忙切斷神識聯絡,封住她的紫府。
“主母可、可還有救?”王猛問。
“招魂試過了嗎?”
“試過,行不通。”
“依我看,她的元神應該是消亡了。”澹台靜聞言,長長一歎。
“消亡?”林疾難以置信:“這,這怎麼可能?一個好好大活人,就是風寒,不會的,不可能……”
“毒,這是瘟珠之毒,又稱元神疫。”澹台靜看向李逋:“你那枚丟失的瘟珠找到了嗎!”
瘟珠?李逋低著頭重複這兩個字,腦中很亂。
那顆瘟珠…當初他隨手扔進麅皮儲物袋…被孔方盜走…孔方的麅妖化身又知道紅羊角槍…頭頂有‘血條’…孔無邪也知道,頭頂也有‘血條’…無數線索在他腦海中炸開,串聯成一條冰冷而清晰的線!
李逋猛地抬起頭,直奔侯家書院!
書院內,孔無邪正在教導學子讀書,見到狀若瘋魔的李逋,皺眉:“你來作甚?”話音未落,李逋手中角槍已洞穿他的胸膛。
孔無邪軟倒在地,氣息斷絕。
李逋死死盯著地上那具逐漸冰冷的屍體,沒有能量逸出,沒有蠱蟲痕跡……這就是一具普通的凡人屍體。
四周學子嚇得尖叫逃散。
李逋握著槍的手微微顫抖,看著孔無邪,喃喃自語:“不應該…怎麼會…我沒有殺錯…他就是孔方,他一定是孔方!”
等王猛一行人追上來,大禍已然鑄成。
自李逋將彈劾慕容兄弟盜取太歲的奏折呈遞東宮,便如石沉大海,再無回音。東宮方麵的歹毒,也就代表默認此事的發生。
然而權力之爭,沒有情分可講。
慕容世家在京都扶持的官員蓄勢待發,隻為等待一個足以將李逋置於死地的良機。
恰好,李逋於眾目睽睽下悍然擊殺儒林領袖孔無邪,這無疑是將把柄送入敵人手裡。當世雖盛行玄學清談,但儒教始終是朝廷確定的主流的意識形態,是維係天下秩序與法理的根基。
無論官員、將吏、數師或修士,啟蒙識字,無不出自儒教經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人倫綱常,早已深植人心,成為不可動搖的準則。
孔無邪身為一代經學大家,門下子弟遍布朝野,影響力深遠。
其弟子驚聞師長遇害,群情激憤,聯名上書,對李逋口誅筆伐。慕容氏在後推波助瀾,《大景邸報》更是將此案明發各州郡,詳儘揭露李逋倚仗風信堂權勢,殘害大儒聖師的殘酷暴行。
一時間,李逋之名不僅成為所有文人口誅筆伐的對象,更成為破壞秩序、踐踏倫常的凶徒象征,可謂是千夫所指,萬民征討,聲名狼藉。
青槐村造紙工坊立刻與李逋劃清界限,轉而投靠景國朝廷。
而因在《大景邸報》上靠積極‘揭露’李逋罪行的左伯令冠雲鶴,縣令何州遠,則如願獲得升遷。
……
奉天司內,祝夜山頂著壓力,遲遲不發對李逋的追殺令,他寫信將此事告於崔玉。遠在西京為顧九川護法的崔玉,接到信後,懇求師尊保全李逋。
不久後,司馬駒在朝堂之上,拿出顧九川的親筆信,這才使李逋免除死罪。
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李逋被一擼到底,從風信堂副司長直接貶為庶民,而麾下親信林疾、杜長纓、王猛等人皆受牽連,也一同被革去官職。並驅逐豐都城,流放至隴右苦寒之地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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