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聰沒搭理他，徑直入內，沒有擺架子，先向楊勒恭敬行禮：“叔父，關於李逋流放軍，家父的意思是，不但要放，還要保護。”
楊勒聞言並不意外。他在突破十轉之境後，才真切體會到西京傳來的那股塌天之威。蠱道十轉方才邁入蠱極境，對尋常修士來說，已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終點，但對真正的強者卻隻是剛剛學會走路而已。
楊勒道：“少主，我可以放李無咎離去，但不能保護他。張蠔是我手下大將，不能不考慮此事對世家的影響。”
楊聰搖頭：“叔父誤會了。保護李逋，是為了利用他。”
楊勒道：“主公要提前下注，投靠顧九川？”
“這隻是一點。”楊聰壓低聲音：“據豐都城買來的消息，李逋隊伍中有名叫秦雲凰的女子，此去西京，要前往龍池秘境，解救被困的族人，開啟玄炎帝留下的寶藏，這其中就有當年大燧太子鎮壓的白羊天將屍。”
楊勒心頭一震。
不說玄炎帝的寶藏，光是那些身懷王氏血脈的龍池族人，就是熔煉靈金，煉製丹藥的極品寶材，這等誘惑誰能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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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吟片刻：“我明白主公的苦心，那張蠔要不要先控製起來？黑山賊要不要撤出山區？”
“不必。張蠔的族人欺壓百姓，罪行高達百條。他弟弟張燕更是屢次違抗軍令，賊性難改，毫無忠心可言。家父早有清理之意，至於黑山賊，哼，可有可無罷了。”
“屬下明白。”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正好讓張蠔去試試李無咎的成色，消耗其實力，磨掉銳氣，我們才能更好地利用他。”
“張蠔乃九轉巔峰，若李無咎不敵，豈不是破壞主公籌算？”
“李逋隻能利用，卻不能死。”楊聰意味深長道：“這是的意見。”
聞言，楊勒心中凜然。楊聰口中的上麵，十之八九就是驛傳司。楊氏能獲得黑白雙羊蠱元，占據並州割據一方，始終都在驛傳司的計劃之內。
萬般皆由命，半點不由人。
一股風雨飄搖、葉舟浮海的孤獨渺小感，在楊勒心中油然而生。他不禁懷念起少年時放羊，躺在草地上嗅著青草香，無憂無慮的日子。
楊聰見叔父發呆，取出一幅字放在案頭，悄然離去。
等楊勒回過神，展開卷軸，上麵是義兄楊淵的親筆：
【大丈夫豈效兒女態，歎蹉跎於旦夕？
天命靡常，惟德是輔。群蟻振翅，可吞巨木；星火燎原，終蓋日月。願與弟勠力同心，步步為營。待他日龍戰於野，其血玄黃，方知誰家天下！】
等楊勒回過神，打開銀製畫軸。一枚蠱蟲靜臥其中，琥珀色的晶體內部，有隻黃雀栩栩如生，振翅欲飛。
“黃庭雀蠱！”楊勒驚喜道。
當初楊淵將鄴城秘寶銅雀符賜予他，經過多日研究，才發現秘寶中的黃庭蠱元早已消失，隻殘留部分力量。楊勒這才恍然，為何當初司馬狩那老賊，如此大方，肯將此物相贈，原來真正的精華，早已遺失。
據《大荒蠱經》記載：黃庭雀蠱，乃地脈之精，內蘊厚土本源，修至大成時，可獲玄德規則，地母庇佑。立身大地，則力量不竭。
此蠱因奪天地造化，被蠱神所忌，相傳已經絕種。
麵對如此大禮，楊勒再看那副字，隻覺字字如驚雷，炸響在他的心頭。那‘誰家天下’四字，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將驛傳司、顧九川留下的陰影，瞬間衝散。
楊勒長舒一口氣，望向窗外的廣闊天空：“來人，我要閉關。”
與此同時，張蠔被調往蒲阪城擔任主將，奉命休整武備，抵擋肆虐河岸，被稱為四凶之一的孽獸——龍首蠱雕。然而，張蠔率部赴任途中，卻並未前往蒲阪，而是帶著麾下私兵悄然轉向，不知去向何方。
楊勒收到消息，料定張蠔是去尋李逋報仇，對此隻是冷笑，暫未追究。
誰料，緊接著楊虎也同時消失。
這一下，徹底打亂楊勒的部署。楊虎性情暴戾，行事不計後果，他若與張蠔合流，極可能將棋局攪亂。
因此楊勒隻得提前破關，點齊五百精兵，親自去把這頭失控的畜生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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