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閒言少敘。
李逋等人在楊聰的護送下,很快抵達河東郡郊,穿過此郡,經由渡口,便可直抵西京。
這一路行來,所見官員,無論文武,臉上皆帶著一種昂揚向上的神采。其治下政務井井有條,田野豐收,市井繁榮,百姓安居樂業,整個並州都透著股欣欣向榮的蓬勃之氣。
秦雲凰在旁輕歎:“楊淵雖為羯人,但觀其治政,真明主也。”
李逋也不得不承認,即便是他在豐都城,也未曾有過這種充滿‘希望’的感覺。
“唉…”一聲輕歎傳來。
李逋轉過頭,見王猛眉頭緊鎖,目光深沉:“景略,怎麼了?”
王猛搖了搖頭:“無事,或許是屬下多想。”
李逋驅馬靠近他,低聲道:“彆憋著,跟我還賣關子?你到底看出了什麼不對?”
王猛略一沉吟,道:“主公,蠱道十轉之後,蠱晶完全化為蠱光,再要突破,可謂是一步一重天。就像前京營節度使皇甫合,靠著資源硬堆至十轉初階,此後數年寸步難進,此為修行常事。”
他頓了頓:“可楊淵晉升之速,已非‘常理’所能解釋。”
“你是說,有古怪?”李逋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起初,屬下以為是圖騰之力。”
“圖騰?”
“羯族起源於大荒,以神羊為圖騰,曾舉族供奉一蠱。持圖騰者,被稱為神子,彙聚全族之力、全族之運、全族之業力,故而在蠱道修行上能一日千裡。”
想起楊淵實力的飛躍,李逋覺得這倒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王猛話鋒隨即一轉:“然而,據屬下這段時間多方搜集情報,楊氏早已摒棄舊俗,衣著、禮儀、官製皆與中洲風俗無異,徹底歸化。而且死在主公槍下的張蠔,兩年前還隻是個七轉蠱修,我等與之交手時,他已是九轉巔峰。還有那楊虎,其實力暴漲幾何,主公應當比屬下更清楚。”
“如此普遍而迅猛的提升,恐怕已非單純的實力增長,更像是氣運所鐘。”王猛的聲音愈發凝重。
“氣運?”李逋眉頭緊鎖。
“蠱神的祝福。”王猛聲音有些顫抖:“上一次獲得蠱神青睞的氏族,就是篡燧立景的司馬氏。”
“這…太玄了吧?”
“得蠱神祝福,為帝者仁德、明察、堅毅、勤勞。為臣者愛國清廉,務實能乾。然!蠱神無常。”
王猛不願再說下去,眼中憂色更深:“但願,真是屬下想多了吧。”
李逋見他神色不振,便從搭包裡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個木盒:“景略,來,我這有好東西。”
打開盒子,王猛探頭一看,裡麵是些碾碎的乾葉,散發著艾草、冰片與薄荷的奇異香氣。
李逋熟練地撕下兩張小紙條,將碎葉卷成兩根細長的‘煙’,一支叼在自己嘴上點燃,另一支遞給王猛。
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煙霧,露出陶醉的神情。
王猛好奇地接過,學著他的樣子將煙卷放在唇邊。
李逋為他點燃,道:“吸,對,慢慢吸。”
王猛深吸一口,辛涼氣息瞬間衝入喉嚨,嗆得他咳嗽不止:“主…主公,這、這是何物?”
李逋口鼻噴煙,念道:“一口紅塔山,今世做神仙!”
林疾湊過來:“姐夫,給我也試試。”
李逋瞪他一眼:“小孩子試什麼試?吸煙有害健康~”說罷,又美美地吸了一口,神情舒爽。
謝正跳下馬車,撿起王猛扔掉的那半截煙,學著李逋的樣子抽兩口:“不錯!雖然怪怪的,但真提神!”他把煙頭遞給林疾。
林疾嫌棄無比,朝地上啐了一口。
謝正尷尬的撓撓頭。
正說笑間,楊聰策馬前來,揚鞭指向前方:“諸位,前方有善人送來糧食和金錢,犒勞我軍,你們看看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取用。”
李逋心下詫異:“善人?資軍?楊氏如此得民心?”
王猛卻眉頭微皺,顯然不信:“主公,我去看看。”
李逋下馬跟上,秦雲凰、林疾隨行。
幾人來到隊前,隻見一群僧不僧、道不道家夥捧著銀子站在路旁,脖子上還掛著醒目的金色十字架。
李逋抽出腰間錐槍,低喝道:“抄家夥,是衣冠道!”
楊聰笑道:“小司主不必緊張。衣冠道在我並州,勸人向好,救濟貧苦,乃是善教。”
李逋強壓怒火,近前觀察,見這些衣冠道徒果然個個低眉順目,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秦雲凰問:“你們來此作甚?”
一個帶頭的中年道人上前,躬身行禮:“無生老母,三清天尊,善哉善哉,哈利路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