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利何止誤我大漢百年啊,當為吾漢千古之罪人,朝廷耗費錢糧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啊!”
劉據亢奮的話越來越響亮的徹響大殿!
思路也越來越清晰起來。
公孫賀,陳掌,甚至於霍光都眉頭緊皺的盯著劉據。
可劉據根本就不管什麼鹽鐵加征之事,也不管匈奴有再犯雍涼之態,握緊拳頭的更加亢奮道:“若是孤舅父在天漢年間在世,此時此刻的匈奴,亦如西域諸國般早已俯首稱臣,膽敢來犯,何須加征?”
嗡!
公孫賀瞳孔不由收縮,隻感覺腦瓜子嗡嗡在響,整個人猶如被雷擊般的愣在原地,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話來,也反應了過來,這是絕佳反擊李廣利的機會。
天漢四年後,朝廷再無對匈奴用兵,匈奴也沒有再犯大漢邊境,同時大漢與匈奴進入了長達十二年之久的互相扣押使節階段。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天漢四年餘吾水之戰,李廣利失利所導致。
陛下沒有追責李廣利,在此期間漢匈處於和平期,也就沒有人再糾結此事。
可現在,匈奴休養生息五年,有再犯之姿,此時不重提舊事,此時不追究李廣利的責任,更待何時!
可難受啊,太難受了!
公孫賀隻剩下神色複雜,心思難明的盯著史高,心底有點發毛!
這個人作為敵人,真的太可怕了!
此時此刻,整座大殿內太子宮屬官,也是明白反應了過來,隻感覺被醍醐灌頂,幡然醒悟。
如果問太子宮有沒有明確的敵人,眾所周知,有,這個人就是李廣利!
但這更讓他們神色驚疑!
今日的太子殿下,變化真的太大了。
若是往日,朝廷加征鹽鐵,此時此刻自家太子殿下一定是憂國憂民。
可現在的太子殿下,不管是隴右之事,還是現在的加征鹽鐵,從開始議事到現在,竟然隻字未提民生之艱,百姓之難。
唰!
太子詹事驟然起身,對著劉據抱手一拜,高呼道:“殿下英明!”
眾多太子宮屬官迅速的起身,長拜一聲:“殿下英明!”
聞言的公孫賀也迅速起身,跟著高呼起來:“殿下英明!”
滿意!
非常滿意!
劉據看著眾多太子宮屬官的拜服高呼,心中大定,此前還擔憂自己是不是太過分的不安,全部煙消雲散。
自信!
空前自信!
他現在什麼憂慮都沒有了,他是太子,他劉據是大漢的太子!
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太子宮的意誌!
誰在稱尊親,誰敢言他過,孤為太子,當引領大漢走向新的高度!
劉據不由自主的看向史高,眼中充滿了敬佩和信任,掃向眾多屬官,鄭重其事的對著史高一拜:“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少傅,當為孤師!”
“!!!”公孫賀,陳掌,石忠,陳康,衛戎等眾多太子宮屬官,眼皮子狂跳的將目光投向史高。
雖然心思各異,甚至輕歎,憤怒不甘,卻明白,今日太子宮議政,史高在太子宮的地位,穩了!
哪怕是有意見,也得避讓三分了!
“姑父此話可就折煞侄兒了,侄兒能為姑父效力,那是侄兒的榮幸,豈敢亂了禮法尊秩!”史高微微躬身拜服。
劉據已然開始了蛻變,而且這個成長會在高壓下蛻變的無比迅猛!
“倒是孤激動失言了!”劉據心中也是略有尷尬,剛剛太激動了,主要是史高的沉穩很容易讓他忘記還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這才一時激動忘記了此事。
不過,這是太子宮,他劉據的地盤,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當即目光快速移動,又落在了公孫賀身上:“繼續下一件,河內河東旱情一事!太傅有何意見,可暢所欲言!”
‘想把人氣出心啊!’聽到劉據又這般問他,公孫賀真的要暴走了的瞪著劉據。
‘老夫是你姨夫,你個癟犢子!’
可瞅著劉據那亢奮的樣子,公孫賀咬牙切齒的又坐了下來,狠狠的對著史高做出了一個怒容滿麵的表情,內心極度無奈的張嘴:“河內河東旱情……”
……
卻是全程隻要太子不問話,就一句話都不說的霍光,內心也是逐漸悸動!
本來今日太子和史高殿前奏對,他就有所感覺。
此時親眼所觀太子宮議事,他可以確定,太子的態度隻要開始轉變,大漢朝堂新的風暴,就會到來。
不過,於他而言,並不值得忌憚。
他反倒是很好奇,太子宮接下來的重點,會在什麼地方!
這個有待觀察!
太子宮議政定調,這對已經從光祿勳拿出來的文書來說,並不重要,甚至太子宮在這裡議政半日,連對處理十二道文書的參考價值都沒有。
但是,這裡麵是有重點的,沒有人提出來,或許是因為他在場,有人裝糊塗的沒有支聲。
不過,無所謂!
明日朝議,牛鬼蛇神都通通冒出來了。
整整兩個時辰,太子宮燈火通明,全程連入廁都沒有的快速討論,將十二道文書全部議論了一遍。
也是沒時間了,眼看亥時臨近,劉據快速整理文書,和霍光同乘入宮!
“老臣也去,殿下,等會奏對千萬不要頂撞陛下,有什麼事,老臣就算是撒潑打滾,也會護殿下周全!”
公孫賀也是深吸一口氣,堅決要跟著劉據一起去。
雖然劉據在太子宮議事,讓他麵子上很難堪,但,就算是怨恨他,他公孫賀就算是拚了這條老命,也得護著太子!
“姨夫放心,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今日的孤,有信心麵對父皇的奏對!”
劉據信心滿滿的對著公孫賀拍著胸脯。
可看到劉據這個樣子,公孫賀眼皮子狂跳了一下。
張了張嘴,就看到劉據在那硬要拉著史高一起進宮,“侄兒,你也跟著孤一起去,孤的信心就更大了!”
不止公孫賀眼皮子在跳,史高的眼皮子也在跳,堅決不去的搖頭:“殿下,臣還有要事,就不去了,相信殿下足以應付奏對!”
劉據想了想,的確還有比奏對更重要的事,也不硬拉著史高進宮,拍著胸脯自信道:“也是,侄兒你且等著孤凱旋歸來!”
踏上車駕,便沒入了燈火通明的入宮道路。
宣室!
“陛下,太子入宮了!”
漢武帝被中常侍小心的喚醒,奇怪的揉了揉右眼皮:“順德,朕小憩之時可是有大事發生,為何朕心神不寧,眼皮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