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
清脆的擊發聲。
朱五的手極穩,槍口噴出一團橘紅色的短促火光,轉瞬即逝,卻如死神的眨眼。
那麵擋在孫泰正前方、號稱能扛得住千斤重錘的包鐵塔盾,瞬間多一個指頭肚大小的黑窟窿。
窟窿邊緣向內翻卷。
躲在盾後的那個百戶,臉上的獰笑甚至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噗!”
百戶的眉心正中炸開一朵血花,後腦勺爆發出紅的白的噴了身後親兵一臉。
百戶的身子僵直然後直挺挺地向後栽倒。
“哐當!”
失去支撐的沉重塔盾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打!!”朱五大喊起來。
“砰!砰!砰!砰!”
爆豆般的槍聲瞬間連成一片,白色的硝煙如同平地湧起的濃霧吞噬了錦衣衛的陣線。
長街之上,這幫平日裡欺壓良善、自以為見多識廣的濟南衛丘八,終於在這一刻明白什麼叫“代差”,什麼叫“降維打擊”。
鉛彈,這種被顆粒化黑火藥推送到極致速度的金屬死神,根本不講道理。
“噗嗤!噗嗤!”
那是鉛彈蠻橫撕裂鐵皮、鑽入肉體後翻滾攪動的聲音。
這一刻,什麼祖傳的金鐘罩,什麼重金打造的鎖子甲,全是笑話。
鉛彈隻要鑽進去,就在肚子裡翻江倒海,把腸子、骨頭攪成一鍋爛粥。
“啊!!我的腿!!”
“透了!盾牌透了!這不是箭!這他娘的是妖術!”
“救命!我的手斷了!”
剛才還整齊劃一、如同鐵壁般推進的盾牆,齊刷刷倒下去一大片。
慘叫聲、骨頭碎裂聲、絕望的嘶吼聲,混著那股子濃烈的血腥氣,瞬間衝垮濟南衛前排的士氣。
“彆慌!都彆慌!”
孫泰看著眼前這一幕,那一身肥肉都在戰栗,但他畢竟是帶兵的老油條。
他也是玩過火銃的!
大明的火銃他知道,裝填極慢,打完一發就要通條通、倒火藥、塞鉛子,還得吹火折子點火!
哪怕是最熟練的兵,打完一發也得喘口大氣的功夫!
這就是機會!
“那是火銃!他們沒彈了!”
孫泰斯吼著:“他們要裝填!趁現在!衝上去!貼了身他們就是待宰的雞!衝啊!為了老子們的地!”
原本被嚇住的濟南衛士兵,聽到這話,眼神裡的恐懼瞬間被貪婪取代。
是啊,火器不能連發!
這幫人現在就是沒牙的老虎!
“衝上去!剁了他們!”
一群紅了眼的亡命徒,踩著同伴的屍體,再次撲上來。
然而,迎接他們的,不是慌亂的裝填,而是更加絕望的收割。
“換!”
朱五麵無表情。
第一排剛開完火的錦衣衛迅速後撤兩步,熟練地從腰間掏出定裝紙殼彈,牙齒一咬,撕開紙殼,倒藥,裝彈,通條一捅,動作行雲流水,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而在他們後撤的瞬間,第二排五十支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從硝煙中冷冷地探出來。
這就是——三段擊。
這一刻,這根本不是戰鬥。
這是排隊槍斃。
“砰砰砰!”
又是一輪齊射。
衝在最前麵的十幾個壯漢,身體被打得劇烈抽搐,血霧在陽光下爆開。
“弩手!房頂上的弩手死哪去了!射箭!把他們紮成刺蝟!”孫泰看著這違背常理的一幕,歇斯底裡地咆哮。
屋頂上,早已埋伏好的神臂弩手剛要探出身子瞄準。
“砰砰!”
錦衣衛陣列中,幾個專門負責“點名”的神槍手早就等著了。
幾朵血花在屋簷上綻放。
那幾個弩手連慘叫都省了,手裡的弩機一鬆,人從房頂上滾下來,“啪嘰”摔在長街上。
“不用點火?不用通條?這火銃怎麼還能接著打?”
“鬼……他們是鬼!”
“我不打了!那是雷公!那是雷公發怒了!”
這種看不見箭矢、隻聽響聲就死人,甚至連喘息機會都不給的火力密度,徹底擊碎濟南衛士兵的心理防線。
前麵的拚命往後縮,後麵的還在不知死活地往前擠,幾千人的軍陣瞬間亂成一鍋煮沸的爛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