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佐不再看他,轉向汪衛,恢複了那副程式化的客氣。
“汪主席,看來今天的談判要推遲了。”
“我們先處理這件突發狀況,改日再議。”
汪衛心中暗爽,麵上卻配合地歎了口氣。
“理解,理解。軍務要緊。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看著汪衛一行人離開的背影,影佐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隻剩下冰冷的陰鬱。
“流川。”
“在!”
“帶一隊人,遠遠跟著周海。
我要知道法租界那邊發生了什麼,每一分鐘的情況都要彙報。”
“哈依!”
流川匆匆離去。
法租界與華界的邊界,鐵絲網和沙袋工事將兩個世界粗暴地切割開來。
兩個安南巡捕穿著土黃色製服,斜挎著勒貝爾步槍,無精打采地站在檢查站旁。
遠處蘇州河上傳來輪船的汽笛聲,與近處黃包車夫的吆喝混在一起,構成上海早晨尋常的喧囂。
然後,他們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低沉、厚重、碾壓碎石路的履帶聲。
一個安南巡捕抬起頭,眯著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初春的晨霧尚未散儘,街角拐彎處,首先出現的是一麵旭日旗。
不是常見的日本海軍旭日旗,而是陸軍旭日旗,猩紅的太陽居於正中,十六道血紅的光芒向四周輻射。
緊接著,鋼鐵的輪廓從霧中浮現。
九四式裝甲車,三輛,呈楔形隊列。
車體上塗著暗黃色的野戰迷彩,車頂的九二式重機槍黑洞洞的槍口緩緩轉動,掃過前方的街道。
裝甲車後麵,是兩列全副武裝的日本士兵,刺刀雪亮,鋼盔下的麵孔冷酷而沉默。
隊伍最前方,一個年輕軍官騎在黑色的東洋馬上,軍裝筆挺,白手套一塵不染,腰間軍刀的刀柄在晨光中泛著冷硬的光澤。
騎馬馳騁一直是林楓的夢想,今天終於實現了,不過沒想到是在上海的街頭。
安南巡捕喃喃道。
“天哪……”
下意識地端起了步槍。
檢查站的法國軍官杜邦從崗亭裡衝了出來。
他是個四十多歲的老殖民地軍官,留著精心修剪的小胡子,臉頰上有道在凡爾登戰役留下的疤痕。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目瞪口呆。
杜邦用生硬的中文吼道,同時揮手示意手下拉起路障,
“站住!”
“這裡是法租界!武裝部隊禁止進入!”
裝甲車隊在距離路障三十米處停下。
林楓勒住馬韁,居高臨下地看著杜邦。
他的目光掃過路障後的幾個人。
一個安南人,一個法國人,還有兩個華人巡捕,臉色都已發白。
林楓開口,中文流利而冰冷。
“我是島國陸軍大尉小林楓一郎。”
“我有三名士兵被非法拘押在中央巡捕房。”
“我現在要去接他們回來。”
杜邦強作鎮定。
“大尉先生,任何進入租界的武裝人員都必須事先獲得法租界公董局的許可。”
“如果您有外交交涉需求,請通過貴國領事館……”
林楓打斷他。
“我已經知會了英領館哈裡森。”
“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打開路障,讓我過去。
“第二,我打開路障,然後過去。”
杜邦的臉漲紅了。
在殖民地待了二十年,他從未見過如此囂張的島國人。
即便是那些趾高氣揚的島國海軍軍官,在租界邊界也會收斂幾分。
杜邦挺直腰板,
“大尉先生,我必須提醒您,”
“法租界是法蘭西共和國的領土。”
“強行闖入,將被視為對法國主權的侵犯,可能引發嚴重後果。”
林楓心中冷笑。
狗屁!
這裡是華夏的領土,原來是,以後是,永遠都是。
“您認為,此時此刻,巴黎會為了上海法租界的一個檢查站,向島國開戰嗎?”
這話像一記重拳,砸在杜邦胸口。
他當然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