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肉吃得是痛快,可這操蛋的天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這雪下得,把天都給捅了個窟窿似的,沒完沒了了。”
“俺們靠山屯,上次分的那些肉,家家戶戶都跟寶貝似的藏著,省著吃,可也架不住嘴多啊。”
“這麼下去,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這雪再這麼下下去,開春了要是沒糧,那可就真得啃樹皮去了。”
張武也沉默了,他那張國字臉上也沒了剛才的笑意,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把煙袋鍋子裡的煙灰磕掉,悶聲悶氣地說道:“黑龍山,現在是徹底沒法進了。”
“前兩天俺不死心,又跑到山腳下轉了一圈。”
“那雪深的,能埋到人脖子根!”
“到處都是雪崩下來的槽子,那雪跟山似的往下塌,人一進去,說不定啥時候就被活埋了,連個屍首都找不著。”
“而且,這天一冷得邪乎,山裡頭的那些大家夥也都找地方貓冬去了,藏得嚴嚴實實的,連個腳印都找不著。”
一時間,屋裡頭那股子熱火朝天的勁兒一下子就沒了。
三個頂天立地的大老爺們兒,都皺著眉頭,在那兒抽著悶煙,誰也不說話。
那煙霧繚繞的,把他們的臉都給遮住了,瞅不清是啥表情。
蘇婉看著他們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心裡頭也跟著沉甸甸的。
她知道,這不光是他們三個人的愁,是這整個十裡八村所有人的愁。
就在這時候,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王強,忽然一拍桌子!
那桌子上的碗筷都跟著猛地跳了一下。
“山裡不能走,咱就走水路!”
張武把手裡的酒碗往桌上當的一放:“水路?強子,你的意思是,去江上鑿冰窟窿釣魚?”
王強嗯了一聲:“對,就是冰釣。”
“山裡頭的野物會貓冬,江裡頭的魚也一樣,天越冷,越往深水坑裡頭紮堆兒。咱去試試,總比在家坐著強。”
李老三抽了口煙,把煙鍋在鞋底上磕了磕,吐出個煙圈說:“話是這個理兒,可這事兒不好辦。”
“今年的冰凍得邪乎,沒半天功夫鑿不開。”
“再說了,天兒冷,魚不愛張嘴,怕是白費力氣。”
“前幾年,隔壁村的老馬頭就去試過,凍了一天一夜,就釣上來幾條小白條,回來還大病一場,劃不來。”
“費力氣也得乾!”
張武把胸脯一拍,嗓門也大了,“老三你就是想得太多,坐在炕上能有肉吃?不動彈,開春就得餓死。”
“老馬頭那是他運氣不好,家夥什也不行。”
“強子,哥聽你的,你說咋乾就咋乾!不就是鑿冰嗎?俺有的是力氣!”
王強看了看李老三,說:“三哥,咱試試,成不成,總得動彈一下,就當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也比在家憋著強。”
“萬一真讓咱掏著個大家夥,這個冬天的嚼穀,不就有指望了?”
李老三又裝上一鍋煙,點著了,吧嗒吧嗒抽了幾口,把屋裡弄得烏煙瘴氣的,半天沒說話
張武轉頭看著李老三:“老三,你個大老爺們兒,咋還磨磨唧唧的?就一句話,乾不乾?”
“你要是不乾,俺跟強子倆人去,釣上來的大魚,到時候饞死你!”
“你懂個屁!”
李老三被他這麼一激,臉有點掛不住了,“俺是那種怕冷怕累的人嗎?俺是怕白費力氣!”
“不過強子兄弟說得對,橫豎都是一回事兒,不動彈就真沒指望了,乾他娘的,為啥不乾!”
“這就對了!”
王強一拍手,“那咱就這麼定了!明天一早,天不亮就出發!家夥什都備齊了,咱去龍王灣那片最深的水域,好好會會那幫水底下的龍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