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農機站就在鎮子的另一頭,比這庫房還偏。
等他們仨走到那兒的時候,日頭都升起老高了。
那是個露天的大院子,裡頭停著幾台早就報廢了的拖拉機和收割機,那鐵家夥上頭全是紅色的鐵鏽,跟長了一層紅毛似的。
那馬拉絞盤,就在院子最裡頭的一個破棚子底下。
那玩意兒,與其說是絞盤,不如說是一堆爛木頭和爛鐵的組合體。
一個比水缸還粗的木頭滾軸橫架在兩個大鐵架子中間,滾軸上頭還纏著些早就鏽斷了的鋼絲繩。
旁邊,還扔著幾個巨大的鐵齒輪和一根長長的搖把。
整個東西有一半都陷在了凍土裡,上頭蓋著厚厚的雪,就露出個黑乎乎的輪廓。
“我操,這玩意兒還能用?”張武過去踹了一腳,那鐵架子晃都沒晃一下,反倒是把他自個兒的腳給震得生疼。
“看著是不咋地,可都是些硬家夥,拾掇拾掇應該還能用。”
王強走過去,扒開上頭的雪,仔細地瞅了瞅。
那木頭滾軸是用上好的榆木做的,雖然有點裂紋,可芯子還是好的。
那鐵架子和齒輪,雖然鏽得厲害,可也沒斷。
“關鍵是這齒輪,都鏽死了,根本轉不動。”李老三也過去,使了點勁兒想扳動那個搖把,那搖把就跟長在了上頭似的,紋絲不動。
“沒油了,得給它上油。”王強說。
“上哪兒弄油去?這荒郊野嶺的,連個人影都瞅不見。”張武犯了愁。
王強眼珠子一轉,一拍腦門:“有了!”
他指了指自個兒早上拎來的那塊大魚肉。
“拿這個!”
剛剛出門的時候老爺子說什麼也不肯留下,說自己家不缺東西,留著給娃娃們燉點魚湯吧,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
他讓張武和李老三在原地等著,他自個兒拎著那塊魚,就往旁邊一個瞅著還算完整的破屋子裡頭走。
那屋子,像是以前農機站看門大爺住的地方,裡頭有個土灶,鍋早就沒了,就剩下個黑乎乎的灶膛。
王強從外頭撿了點乾柴,又從地上那些報廢的拖拉機裡頭,找了塊沾滿了油汙的破布當引子,劃了根火柴,就把火給生了起來。
他又跑到外頭,在那堆廢鐵裡頭翻了半天,翻出來一個破了口的鐵皮水桶。
他把水桶架在灶膛上,然後用刀子把他帶來的那塊胖頭魚身上最肥的那塊魚肚子油給片了下來,足有兩三斤重,扔進了鐵皮桶裡。
他蹲在灶坑前,一邊燒火,一邊用根木棍在桶裡頭攪和。
沒過一會兒,一股子魚油的香味兒就冒了出來,那肥油被火一烤,滋滋地往外冒著金黃的油。
等那塊魚油被煉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點焦黃的油渣子,那桶裡頭也積了小半桶清亮亮的魚油。
他把那還滾燙的魚油,小心翼翼地端了出去。
“來,都讓開點,彆燙著!”
他把那滾燙的魚油,順著那幾個鏽死了的齒輪縫隙,一點一點地就澆了下去。
“刺啦——”
一股子白煙冒了起來,還帶著一股子焦糊味兒。
那熱油一澆上去,那層厚厚的鐵鏽立馬就起了反應,開始往下掉渣子。
王強澆了一遍,又讓張武和李老三倆人,一人一邊,抓住那搖把,使勁地來回晃。
剛開始還晃不動,可隨著那熱油一點點地滲進去,那搖把也開始鬆動了。
“一!二!三!使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