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家離得不遠,這時候李順正蹲在門口抽旱煙呢,旁邊停著他那輛突突直冒黑煙的手扶拖拉機。
“順叔!抽著呢?”王強離老遠就喊了一嗓子。
李順一抬頭,看見王強拉著那麼大一堆東西,眼睛都直了。
“豁!強子,你這是要搬家啊?弄這麼多東西?”
“嗨,這不是要去縣裡趕集嘛,把這些破爛玩意兒賣了換點錢過年。”
王強走過去,給李順遞了根帶過濾嘴的好煙,“順叔,跟你商量個事兒,今兒個去縣裡,能不能搭你個車?我這拉到鎮上還行,去縣裡可太慢了,怕趕不上好時候。”
“再說了,我能不能拉到還是個事兒!哈哈哈哈!”
李順接過煙,彆在耳朵上,樂嗬嗬地說:“我還當啥事呢!這不正好嘛,我也要去縣裡拉點煤,正愁路上沒個伴兒說話呢。”
“你把那爬犁掛我車後頭,咱一塊兒走!”
“那敢情好!順叔,那這油錢……”
“打住!”
李順把臉一板,“強子,你要是再提錢,那就是罵叔了!你前陣子給俺的那塊肉,加上冬捕那魚,俺家現在還沒吃完呢!再提錢,俺可就不拉你了!”
王強見狀,也不矯情了,嘿嘿一笑:“行,那我就不跟叔客氣了,嫂子!快過來,上車!”
他招呼著後頭跟上來的蘇婉。
蘇婉有點害羞地跟李順打了招呼,然後被王強扶著,坐到了拖拉機後麵的車鬥裡。
王強怕她冷,特意把那張熊皮給鋪開了一角,讓她坐在上麵,又拿了床被子給她蓋腿。
“坐穩了啊!走嘍!”
李順搖響了拖拉機,那一股股黑煙冒出來,帶著特有的柴油味兒。
“突突突——”
拖拉機拉著沉重的爬犁,載著滿心的希望,晃晃悠悠地出了村,上了那條通往縣城的大路。
這一路上,風雖然有點硬,可太陽好啊。
蘇婉坐在車鬥裡,看著路兩邊白茫茫的田野,看著那偶爾飛過的喜鵲,心情好得不得了。
王強就坐在她旁邊,用自個兒寬厚的後背給她擋著風,時不時地回過頭來,衝她咧嘴笑一下,問一句冷不冷。
蘇婉就搖搖頭,把手伸過去,悄悄地在他手心裡撓一下。
那種小動作,甜得膩人。
到了縣城,那才叫一個熱鬨。
今兒個是臘月二十七,那是年前最大的一個集。
十裡八鄉的人都湧進來了,那大街上,人擠人,人挨人,那是真正的人山人海。
到處都是紅彤彤的對聯、福字,還有那花花綠綠的年畫。
賣鞭炮的、賣糖葫蘆的、賣凍梨凍柿子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震得人耳朵嗡嗡響。
“冰糖葫蘆哎——酸甜的!”
“大紅燈籠高高掛嘞——”
李順把拖拉機停在了集市邊上的一塊空地上,王強和蘇婉就把爬犁給卸了下來。
他們找了個顯眼的位置,把那張大熊皮往地上一鋪,那就是最好的招牌。
再把那些凍得硬邦邦的大魚、麅子肉往旁邊一擺,那架勢,立馬就吸引了一大群人。
這年頭,城裡人雖然有供應,可那點肉票哪夠過年吃的?
一看見這正宗的山貨、野味,那眼睛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