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工部尚書宋應跪在禦書房的地磚上,對著那張地圖,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他是個老實人,也是個技術宅。
他一直兢兢業業,帶著工部那幫人搞搞水利,修修宮殿,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但今天,陛下給他出了個難題。
不,是絕題。
“陛下……”
宋應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聲音都在抖,“您這想法……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若是真能修成,那絕對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先帝爺都不如您……”
“少拍馬屁,說但是。”林休打斷了他。
“但是……”
宋應咽了口唾沫,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地圖上那條紅線經過的一片區域。
“這裡,是山東丘陵與江淮丘陵,山勢陡峭,全是花崗岩。咱們的鐵釺子鑿上去,隻能冒個火星子,一天都鑿不下巴掌大的一塊。”
“還有這裡,黃河渡口。水流湍急,想要架橋,那橋墩得打多深?現在的技術根本做不到啊。”
“還有這裡,沼澤地……”
宋應越說越絕望,最後乾脆癱坐在地上,伸出五根手指頭。
“陛下,微臣大概算了一下。若是按您說的標準,遇山開山,遇水架橋,還要鋪那種什麼‘水泥’……”
“征發民夫十萬,日夜不停地乾。”
“耗銀……大概得幾個億兩。”
“工期……”
宋應閉上了眼睛,像是宣判死刑一樣吐出一個數字。
“五十年。”
“這還是最順利的情況。要是中間遇上塌方、洪水、瘟疫……那就沒準了。可能得修五十多年,這路都不一定能通。”
死寂。
禦書房裡一片死寂。
剛才還興奮得滿臉紅光的李妙真,此刻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了腳。
五十年?
她現在的錢是花出去了,可回報呢?
五十年後她都七八十歲了,牙都掉光了,甚至可能已經掛在牆上了。這路修通了還有什麼意義?讓她躺在棺材裡收過路費嗎?
“不行!”
李妙真尖叫一聲,“五十年絕對不行!最多三年!三年必須回本!不對,三年必須通車!”
宋應苦著臉:“娘娘,您就是殺了微臣,微臣也變不出這條路啊。這是修路,不是變戲法。那是石頭,是山,是河!人力有時而窮啊!”
李妙真頹然倒在椅子上。
她感覺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座金山,瞬間化為了泡影。
那種從雲端跌落的感覺,比沒看到希望還要難受。
“散了吧,散了吧。”李妙真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說道,“這項目黃了。我還是回去守著我的銀子發黴吧。”
宋應如蒙大赦,正準備磕頭告退。
“慢著。”
一直沒說話的林休突然開口了。
他依然懶洋洋地靠在龍椅上,手裡把玩著那個朱筆,臉上不僅沒有失望,反而帶著一種……看傻子的表情。
“宋愛卿,你說修不出來,是因為你把修路的人,想成了普通的民夫。”
宋應愣了一下:“陛下,修路不用民夫用什麼?難道用牛馬?牛馬也不會使鏟子啊。”
林休笑了。
笑得有些詭異,有些陰險,甚至還有點……變態。
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輕輕敲擊著那個紅線穿過的山區。
“宋愛卿,你剛才說,那裡的石頭太硬,鐵釺子鑿不動?”
“是……全是青岡岩,硬得很。”
“那如果是一個一掌能拍碎石碑的行氣境武者去鑿呢?”林休問。
宋應愣住了。
“這……若是行氣境的高手,運足了內力,那石頭自然是如豆腐一般。可……可那是高手啊!誰會來乾這個?”
林休沒理他,繼續問:“你剛才說,黃河水急,橋墩打不下去?”
“是,水流太衝,樁子立不住。”
“那如果是一群禦氣境的強者,哪怕是禦氣初期,也能踏波而行,甚至能用真氣分開水流,哪怕隻有片刻,夠不夠你下樁子?”
宋應的眼睛慢慢瞪大了。
“夠……夠是夠。可是陛下,禦氣境那是宗師啊!是一方豪強啊!他們怎麼可能……”
“這就不用你管了。”
林休打了個響指,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朕隻問你,如果給你三萬個身強力壯、不怕死、而且不要工錢的苦力,再加上幾千個行氣境的‘人形挖掘機’,還有幾百個禦氣境的‘人形起重機’……”
“這條路,幾年能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