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滲進倉庫,驅散了部分夜晚的血腥記憶,卻驅不散那股沉甸甸的寒意。
灰影趴在它慣常的櫃頂位置,舔舐著前腿上一道新鮮的抓痕,動作慢條斯理,但琥珀色的眼睛裡凝著一層冰。阿黃似乎也感覺到了昨夜不尋常的氣氛,比平時安靜,緊挨著默趴著。小白在隔間裡,將兩隻幼崽攏在腹下,警惕地豎著耳朵。
默肩膀的傷處依舊隱隱作痛,但更痛的是心。四條野貓,可能還有更多……那些曾是他情報網潛在外圍的眼睛,就這樣被殘忍地抹去了。而且,襲擊發生在距離派出所不算太遠的居民區,囂張至極。
必須讓警方知道,而且要快。但怎麼“發現”那個徽章?
他看向灰影。灰影感受到他的目光,停止舔舐,傳遞來意念:“東西在牆縫,老地方。沾了血和灰,還有那藥味和人的汗味。現在去拿?”
“等等。”默思索著。直接讓周澤或老楊“發現”牆縫裡的東西,太刻意。最好是讓他們“無意中”找到,或者通過一個更自然的途徑。
他看向小白。小白是寵物犬出身,對人類的小物件更熟悉,也更容易引起人類注意。而且它體型小,動作輕,從牆縫裡叼出東西不顯眼。
“小白,”默傳遞意念,同時用爪子輕輕在地上劃出一個小方形,“牆縫裡,有個小東西,金屬的,大概這麼大。你能幫我把它拿出來,然後……假裝玩,帶到院子中間,最好是周澤或者老楊能看到的地方嗎?但要小心,彆弄壞,也彆讓人懷疑是你特意放的。”
小白歪了歪頭,理解了指令。它雖然膽小,但對默充滿信任,而且也想為這個收留它們母子的“大家庭”做點什麼。它輕輕站起來,小心地不驚動熟睡的幼崽,然後悄無聲息地溜出隔間,順著牆根,找到灰影說的那個縫隙。
縫隙很窄,但對嬌小的博美來說剛剛好。它伸出爪子,小心地掏挖了幾下,很快,一個沾著乾涸血漬和灰塵的、亮閃閃的金屬片被它用嘴叼了出來。那是一個徽章,比紐扣大些,形狀不規則,邊緣有些磨損,正麵似乎有凸起的圖案,但被血汙遮掩看不真切,背麵有彆針。
小白叼著徽章,顯得有些緊張,但努力按照默的吩咐,裝作在院子裡“發現新玩具”的樣子,小步跑到後院中央陽光最好的地方,將徽章放在地上,然後用爪子撥弄著,偶爾假裝追逐一下,發出細微的、玩耍時的哼唧聲。
它的“表演”很自然。阿黃被吸引了,好奇地湊過去看,但被默一個眼神製止,乖乖趴回原地。
時機正好。
周澤端著一盆狗糧和清水,哼著小調從後門走來。他一眼就看到小白在撥弄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喲,小白,撿到什麼寶貝了?”周澤笑著走近,蹲下身。當他看清那是一個沾著可疑暗紅汙漬的金屬徽章時,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立刻戴上隨身攜帶的取證手套,小心地撿起徽章,湊到眼前仔細查看。徽章是黃銅質地,邊緣磨損,正麵圖案被血汙糊住大半,但能看出大概輪廓——像是一個抽象的獸頭,又像某種扭曲的火焰,風格粗獷詭異。背麵有彆針,沒有文字。
周澤的臉色嚴肅起來。他認得這個材質和做工,不像普通飾品。而且那暗紅色的汙漬……他湊近聞了聞,有鐵鏽般的血腥味,還有一股極淡的、難以形容的甜膩化學餘味!
“老楊!楊頭!快過來!”周澤立刻站起身,對著前樓方向喊道,同時用對講機呼叫:“值班室,後院發現可疑物品,請求技術隊支援!”
很快,老楊和兩個技術員匆匆趕來。老楊接過徽章,隻看了一眼,眼神就變得銳利如刀。他聞了聞,又遞給技術員。
“拍照,提取血跡和附著物,儘快化驗。查這個徽章的來源,圖案代表什麼。”老楊語速很快,“周澤,這徽章哪來的?”
“小白在院子中間玩,叼出來的。”周澤指著有些害怕、躲到默身後的小白。
老楊看向小白,又看向默。默安靜地坐著,目光與老楊對上。老楊的眼神裡充滿了審視和探詢。他走到牆縫邊看了看,又環顧後院。
“灰影呢?”他突然問。
仿佛回應他的問話,灰影從倉庫屋頂輕盈躍下,落在院子裡的一個破輪胎上,懶洋洋地舔著爪子,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老楊看看灰影,又看看默和小白,最後目光落回那枚血跡斑斑的徽章上,沉默了幾秒。
“昨晚,西北邊老紡織廠宿舍區,發生野貓群被不明動物襲擊事件,四死兩重傷。派出所接到居民報警,已經出警了,正在勘查。”老楊緩緩說道,像是在陳述,又像是在對誰解釋,“襲擊者可能是大型犬,現場混亂,有打鬥痕跡。報案居民說,隱約聽到摩托車聲。”
他頓了頓,看向默:“這個徽章,可能就是襲擊者遺落的。上麵的血跡,需要化驗是人血還是動物血。那個圖案……”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這徽章,很可能與“獠牙”團夥,與昨夜襲擊野貓的事件,甚至與那個神秘的“馴獸師”有關。
技術員小心翼翼地將徽章放入證物袋帶走。老楊對周澤說:“加強後院警戒,尤其是晚上。黑子和小白它們,儘量不要離開視線範圍。我去趟分局,看看化驗結果和那個徽章的調查進展。”
他又看了一眼默,眼神複雜,最終隻是拍了拍他的頭:“自己小心。”
前樓因為這枚突然出現的徽章再次忙碌起來。後院暫時恢複了平靜,但空氣裡多了一絲緊繃。
小白回到隔間,安撫被嚇到的幼崽。阿黃湊到默身邊,傳遞來困惑和不安。灰影重新跳上櫃頂,閉目養神,但耳朵時不時轉動一下。
默心裡並不輕鬆。徽章交上去了,線索提供了,但危險也進一步逼近。襲擊者丟了東西,還流了血,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可能會回來找,或者采取更極端的行動。
他需要加強防禦,也要主動偵察。
“灰影,”他傳遞意念,“昨晚襲擊現場,除了徽章和人血,還有彆的發現嗎?比如,那些瘋狗離開的方向?摩托車的氣味特征?”
灰影回憶了一下:“狗的氣味往北邊和西邊散了,很雜,不好追。摩托車……有兩輛,都是舊車,燒的油不好,尾氣味重。其中一輛,排氣管好像有問題,聲音有點破,噠噠響。往城西方向去了。”
城西?那裡是疤臉地盤的外圍,也是最近半夜出現摩托車異響的區域。難道疤臉真的和“獠牙”殘餘勾結上了?還是“獠牙”利用了疤臉地盤的混亂做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