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這一刻,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隱隱串聯起來。甜膩藥味(可能是某種控製或興奮藥物)+特定化學品(製爆原料?毒品加工?)+鐵鏽/機油(工業環境,運輸工具)+血腥/獸臊(鬥犬訓練、活體運輸?)+可能的福爾馬林(防腐?醫學用途?)+暗紅色塗料(標記?)……
一個模糊的輪廓在腦海中浮現:這個“獠牙”團夥,或者說其背後的“馴獸師”,可能不僅僅是在訓練攻擊犬和進行毒品爆炸物犯罪。他們可能有一個更隱蔽的、涉及活體動物(犬隻)培育、訓練、甚至……“處理”的鏈條。那些帶著不同複合氣味的據點,可能是這個鏈條上的不同環節——培育場、訓練場、臨時倉庫、運輸節點、使用終端(如襲擊、護衛、清除障礙)。
而短毛的地盤,會不會是其中一個環節?或者是合作方?
默無法將這些複雜推理告訴老楊,但他可以給出關鍵的氣味指向。
他睜開眼睛,看向老楊,然後抬起爪子,在地上緩慢地、認真地劃出幾道痕跡。先是一個圓圈,然後從圓圈引出幾條線,指向不同方向。他在其中一個方向的終點,用爪子重重頓了頓,然後抬頭看向老楊,眼神凝重。
老楊緊緊盯著地上的“示意圖”,眉頭緊鎖,大腦飛速運轉。“圓圈是源頭?中心點?這幾條線是擴散方向?這個重點……”他看向默頓爪子的方向,那是……北邊?
“北區?短毛的地盤?還是更北?”老楊問。
默無法回答具體,隻能再次看向北方,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肯定的嗚咽。
“我明白了。”老楊直起身,眼神銳利如鷹,“小孫,計劃調整。東區現場勘查繼續,但重點收集所有可疑化學殘留和生物檢材,特彆是非犬類的。我馬上向李所和專案組彙報,申請對北區,尤其是短毛勢力範圍及更北的城鄉結合部、廢棄農場、養殖場進行秘密排查,重點尋找可能的地下鬥狗場、非法馴獸基地、或者隱蔽的化學加工點。”
他看向默,用力揉了揉他的頭:“好小子,你又立一功。雖然說不清,但你這腦子,比很多兩腳獸都好使。”
就在這時,走廊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年輕警察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楊隊!李所讓你馬上去會議室!分局緊急通報,在城西城鄉結合部一個廢棄養豬場裡,發現大量可疑化學原料和……和幾十個空的狗籠!還有新鮮的血跡和打鬥痕跡!轄區派出所已經封鎖現場,請求專案組和技術隊支援!”
城西!廢棄養豬場!化學原料!空狗籠!
老楊和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線索,竟然以這樣一種直接而血腥的方式,驟然浮現!
甜膩藥味,鐵鏽,血腥,獸臊,化學品……幾乎全部對上了!
“走!”老楊低喝一聲,轉身就走,對小孫道,“你留下,看好這裡!雷霆也待命!”
腳步聲迅速遠去。
拘留室裡恢複了安靜,但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剛才的緊張。
小孫重新鎖好門,隔著柵欄看了一眼裡麵。雷霆已經回到警戒位置,但耳朵豎起,顯然也聽到了剛才的對話。默則重新趴下,但眼睛沒有閉上,目光深沉。
阿黃不安地嗚嗚著。小白將幼崽摟得更緊。
城西養豬場……是新的據點?還是剛剛被轉移廢棄的舊據點?那些空狗籠,是轉移走了,還是……用掉了?
昨夜東區的血戰,疤臉的潰敗,城西養豬場的發現……這一切似乎都在預示著,“獠牙”團夥正在加速行動,或者……正在準備進行某種大的動作。
風暴眼,正在緩緩移動。
而困於鐵籠之中的他,此刻隻能等待,和分析。
他看向雷霆。這條訓練有素的警犬,依然沉默地履行著職責,但它的眼神深處,似乎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它聽懂了多少?感受到了多少?
或許,是時候嘗試與這位專業的“臨時室友”,建立一種更深層次的……溝通了。至少,在共同的敵人麵前。
陽光爬升,照亮拘留室地上那幾道由狗爪劃出的、含義不明的痕跡,也照亮了兩雙同樣專注、卻蘊藏著不同力量的眼睛。
一者,深邃如夜,暗藏智慧與野性。
一者,銳利如刀,恪守紀律與忠誠。
在這狹小的鐵籠之內,一場無聲的交流與結盟,或許正在醞釀。而鐵籠之外,更大的風暴,已挾著濃重的血氣與化學品的氣息,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