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紹寧醒來時,蘇見微已抄好了五大頁紙。
聽見動靜,她自桌前抬起頭,問他:“要起身麼?”
“嗯。”
蘇見微放下筆,去床邊扶他起來,他起身後緩緩走到桌邊,問:“你在抄這本書?”
“嗯。”
“這書也值得抄?你這一手字,用來抄這書可惜了。”他道。
不管怎麼說,被人誇字好還是挺高興的,蘇見微原諒了他的胡亂批注,回道:“若我外公這樣想,許氏藏書樓便建不起來。”
陸紹寧了解,這話倒是,若以藏書者的好惡來說,不喜歡的都不要,那可能就沒幾本書了。
“你是給你外公抄的?”
許氏藏書樓在睦州,名停雲閣,聽說藏書破萬卷,他也有所耳聞。
蘇見微應聲:“嗯。”
陸紹寧道:“那要找機會送去睦州,要我去我同窗韓家問一問麼,他們家表親做皇商,認識許多商隊,能順便帶過去。”
蘇見微抬起頭來,略作思忖後回道:“不用。”
“為何?”
因為如果她回睦州,就能自己親自帶過去。蘇見微還沒回話,鶯歌進來道:“大人,夫人,大夫過來了。”
蘇見微便一邊吩咐宣人進來,一邊將桌上東西收好。
大夫是來給陸紹寧換藥的,莊上的莊頭介紹,說是附近鎮上的,醫術不錯。
沒一會兒大夫進來,人倒年輕,不到四十模樣,說話行事沒有京城大夫那麼老成持重,不須兩人主動問便能說許多如何調理,如何休養的事,十分熱絡,倒讓蘇見微覺得不錯。
這大夫告知,傷口恢複得很好,肩頭的傷大概半個月能愈合,頭上的一兩個月才能見好,但要完全沒感覺,還要多養養。平日多休息,多吃清淡魚肉,可能也好得更快。
蘇見微給了賞銀讓大夫離開,正好吩咐廚房晚上做魚羹。
這一日下午尤其熱,莊子上本身涼快,沒有冰窖,條件也不比城裡府上,無冰可用,蘇見微提前在床上鋪了竹簟,晚上要上床,卻還是覺得熱。
陸紹寧已擦洗完,也覺得熱,和她道:“替我把上衣脫了,太熱。”
他肩頭有傷,蘇見微幫著他,就著燭光替他將上衣脫了,隻著褲子,赤著上身。
他舒了一口氣,道:“脫了衣服果然舒服多了。”隨後看她:“你也脫了,穿這麼多不熱麼?”
她比他還多一層布料,因為裡麵有一層抹胸。
蘇見微連忙道:“不用,我不熱。”
他質疑道:“怎會不熱,你剛還在找扇子。”
“我……我不習慣。”她隻好說。
陸紹寧看她半天,想起來她一直十分小心,兩人是夫妻,同居一室這麼久,雖同眠共枕,她也替他擦過身、穿脫過衣服,也用著同一個浴桶、同一間浴房,他卻從沒見她裸露身體。
沐浴前,她是去了浴房才脫衣服,穿好衣服再出來;偶爾換衣服,也是專門去了浴房,並不在房中當著他的麵換,像此時這樣隻著抹胸與寢衣,已是她最過分的行為,畢竟這夏日裡,不可能和衣而臥吧。
要不是他還記得婚後半個月的事,還要以為他們是沒有圓過房的假夫妻,有一個假女兒。
他朝她看過去,夏日寢衣雖單薄,但晚上燈光暗,卻看不出什麼……隻是那寢衣裡麵的光景他再熟悉不過,記得清楚,握在手裡,猶如揣著隻小白兔,軟綿綿,沉甸甸,那般豐滿誘惑,和她那清麗柔婉的臉龐很不般配。
他覺得更熱了,吩咐道:“替我拿碗水吧,冷的。”
蘇見微默不作聲,替他倒了碗晾冷的開水過來。
陸紹寧一邊喝水,一邊看向她,不好意思說自己身上帶著傷,行動不便,還在想些有的沒的。
她最終還是沒脫衣服,就那麼躺下,陸紹寧側身躺在她身旁,看著她,伸手拉住她胳膊,從上往下,緩緩滑到她手腕上。
每晚睡著他都愛拉她的手,蘇見微也習慣了,隻是靜靜躺著,不回應,也不作聲。
他問:“你這寢衣是什麼布料,比我的寢衣舒服。”
蘇見微回道:“你是絲衣,怎麼不舒服?”
“太滑。”
蘇見微有些想笑,因為她也覺得絲料太滑,之前用過絲料的被子,實在用不習慣,就換了。
她道:“就是普通的布衣,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