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周誌軍躺在床上,一夜沒有合眼。
他怪自己不該那麼衝動,他應該慢慢靠近她,護著她……一切水到渠成。
他怕嚇著她!還好,在關鍵時候刹住了車!可心裡又有些後悔了!
他是該細水長流?還是要激流猛進?矛盾的心理糾纏著他,既怕傷了她,又忍不住心中的躁動。
瓜地裡,春桃躺在破席子上,猶如一隻驚弓之鳥,手電筒也一夜沒關。
心裡的苦楚像野草藤一樣瘋狂生長,把她緊緊纏住,淚水悄無聲息的流淌,流到心裡彙成河,卻帶不走半分委屈和無助。
天蒙蒙亮的時候,她才有點困意,但她不能睡了,必須要儘快回家,家裡還有一堆活等著她的。
她走到河邊洗了把臉,長出了一口氣,硬生生把心頭的屈辱壓了下去。
昨夜發生的事她不敢再去想,寧願把它的當成一場噩夢!
可胸口的疼痛時刻提醒著她,那並不是做夢,而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
回到家的時候,劉翠蘭和那個男人還沒有起床,房間傳出二人的調笑聲。
本來劉翠蘭是該跟周誌軍扯證的,可卻跟彆的男人睡到了一起。
……
春桃嫁進王家的時候,公公王老憨還沒有病,他的病是在她嫁進王家門一個月後查出來的。
村民們都議論紛紛,說是被王結實氣的了,也有人說是被春桃克的。
在劉翠蘭看來,春桃就是個“災星”,克走了王結實,又要克死王老憨。
在那個醫療條件極差的年代,王老憨得的肝腹水就是不治之症。
彆說家裡沒錢,就算有錢也治不好,就隻能熬著等死。
大兒子王結實逃婚跑了,一對龍鳳胎才十二歲。王老憨怕自己哪天死了,媳婦和孩子做難為。
他想在自己死之前給媳婦和孩子找個依靠,於是默默把村裡的光棍漢比了個遍,比來比去,還是覺得周誌軍最可靠。
那天,王老憨扛著個大肚子,顫顫巍巍的去地裡找周誌軍,他說哪天他走了,求他照顧娘幾個。
周誌軍沒有媳婦,那年都三十六歲了,也沒有啥可挑的了,王老憨鐵定他會同意。
不出所料,周誌軍答應的很爽快,王老憨也放心了。
夜裡,王老憨又對劉翠蘭說了,劉翠蘭卻把他罵一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你這是要把俺賣了吧?你還沒死,就這麼急著給俺找頭了!”
“俺這病,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看不到孩子們長大了。俺走了,不放心你們娘幾個啊!
誌軍是個好人,身體好,心眼好,你以後跟了他就不會再這麼苦了,孩子們也能過上人該過的日子了……”
劉翠蘭何嘗不想找個男人依靠?她不再說話,等於默認了。
村民們見周誌軍幫助王家乾活,比乾自家的活都賣力,村民們都以為他是為了劉翠蘭,其實他們都想錯了。
周誌軍之所以答應王老憨,並不是為了劉翠蘭,而是他稀罕春桃。
要說王老憨這病也挺能熬的,一熬就是四年。
就在半年前,王老憨終於油儘燈枯,撇下媳婦兒女撒手人寰了。
他死了,劉翠蘭沒有哭,她的孩子們也沒有哭,因為他們早就在歲月的蹉跎中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