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話音剛落,病房門就被推開了,王曉紅滿頭大汗地衝了進來,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嫂子,你可算醒了!嚇死俺了!”
隨後走進來一個年輕男子,身上的白襯衣被汗水浸濕了大半,正是婦女的兒子。
他衝春桃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句:“醒了就好。”
原來,春桃暈倒後,這母子倆一邊送她去醫院,一邊讓人捎信給街上的王曉紅。
王曉紅得知消息後,嚇得趕緊把攤位托付給旁邊的攤主,一路跑著趕來醫院,看著春桃蒼白的臉和手上的針管,忍不住哭了一場。
婦女問起春桃的情況,王曉紅沒忍住,把春桃在王家的處境一五一十說了。
婦女聽了,連連歎氣:“這都新社會了,咋還有這種事?”
母子倆都是好心人,婦女留在醫院照看春桃輸液,她兒子則趕回集市,幫王曉紅把剩下的西瓜拉進家屬院,賣給了相熟的職工。
“曉紅,咱的瓜……都賣完了?”春桃輕聲問。
王曉紅握住她的手,眼眶又紅了:“嫂子,你彆操心這些了,瓜都賣完了,錢俺收著呢。”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年輕男子,又補充道,“多虧了這位大哥幫忙,不然俺一個人真顧不過來。”
春桃望著眼前的母子倆,心裡一陣發燙。
在這望不到頭的苦日子裡,居然能遇上來自陌生人貼人心的暖。
她把沉甸甸暖揣在心裡,仿佛又看到了一絲亮光。
輸完水時,天已經黑透了。婦女讓春桃把溫好的雞湯喝了。
又讓兒子拿來一把手電筒,塞到王曉紅手裡:“夜裡路黑,你們拿著照路,小心點走。”
倆人千恩萬謝地辭彆了母子,拉著空架子車往家趕。
這一車西瓜,總共賣了九塊八毛錢,而春桃輸液加上醫生開的補營養的藥,花了一塊二,想到這一塊多錢,春桃心裡直疼。
回到家時,劉翠蘭和王海超正坐在石桌旁等著,臉色都沉得嚇人。
看見倆人拉著空車進院,劉翠蘭“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扯著嗓子就罵:“跑哪兒野去了?一天到晚不見人影?”
王曉紅本來就一肚子氣,聽劉翠蘭不分青紅皂白就罵人,火氣一下子竄了上來:“俺們去南崗賣瓜了!從早忙到晚,嫂子還累暈倒了,你不問好歹就罵人!”
“賣瓜?”劉翠蘭眼珠子一瞪,伸手指著王曉紅,“賣瓜的錢呢?趕緊給俺拿出來!”
“西瓜是俺嫂子辛辛苦苦種的,賣的錢是供小明上學的,憑啥給你?”王曉紅梗著脖子反駁。
劉翠蘭見狀,幾步竄到王曉紅麵前,一把奪過她手裡裝錢的布袋子,扯開一看,裡麵的零錢散了出來。
她一邊數一邊罵:“供小明上學?說得比唱的好聽!俺看這錢都被這個饞嘴婆子吃了!
前幾天俺不在家,她買點心、買紅糖,這個家早晚被她吃散夥!”
“你胡說!”王曉紅哭著喊道,“俺嫂子在這個家乾的活最多,吃的飯最差,身子虧得都暈倒了,你還這麼欺負她!”
劉翠蘭指著石桌子上的兩塊幾塊點心和那包紅糖,冷哼一聲,“看看這是啥!從她櫃子裡搜出來的!”
春桃看著石桌上的紅糖和點心,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有些發虛。
那是周誌軍買的,沒想到還是被劉翠蘭發現了。這件事,她死都不能說出去。
她站在原地不動,雙手緊緊攥著衣角,嘴唇被咬得發白。
屈辱、委屈、酸澀一股腦湧上來,她卻隻能硬生生咽進肚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翠蘭見她不吭聲,火氣更盛了。
她轉身竄到春桃麵前,揚手就要往春桃臉上扇:“你這個掃把星!克跑了自己男人,克死了老公公,還敢在家裡偷吃東西!今個俺不打死你,就不姓劉!”
“劉翠蘭,你給俺住手!”
就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院外傳來。劉翠蘭心頭一緊,手就僵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