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他們此生從未聞過的、霸道而香甜的氣息,如同有形之物,猛地鑽入了他們的鼻腔。
那味道濃鬱,帶著穀物的醇厚與熱氣的芬芳,瞬間喚醒了他們體內沉睡已久的饑餓本能。
那,是“黃金粥”——用北平“神糧”玉米磨碎後熬成的濃粥。
“咕咚。”
一聲清晰的吞咽聲,打破了短暫的寂靜。
不知是誰先咽下了一口口水,那聲音在數百饑民中,卻顯得格外響亮。
“每人一碗!喝完了,按身份牌,去宿舍樓!”
士兵們的聲音不再是純粹的命令,更像是一種承諾。
當那碗熱氣騰騰、金黃粘稠的粥,盛在粗瓷碗裡,遞到第一個流民手中時。
那個已經餓得隻剩一把骨頭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睛呆滯,卻又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的顫抖。
他呆呆地看了手中的粥三秒,那金黃的色澤,那升騰的熱氣,那濃鬱的香甜,每一個細節都在衝擊著他瀕臨崩潰的神經。
然後,他猛地將臉埋進碗裡,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吞咽聲。
那聲音粗糲,急促,帶著一種原始的本能,不顧一切地將那碗粥送入腹中。
“嗚……嗚嗚……”
他一邊吞咽,一邊嚎啕大哭。熱淚與粥水混雜,模糊了他的視線。
暖流!是暖流!
那股香甜的暖流,從他冰冷的喉嚨湧入乾癟的胃袋,瞬間驅散了死亡的寒意。
他的身體,如同乾涸的土地驟然迎來甘霖,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
這是“活過來”的感覺!
“噗通!”“噗通!”
越來越多的流民領到了粥。
他們無一例外,在喝下第一口時,身體便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崩潰地跪倒在地,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哭喊聲,不再是絕望,而是極致的釋放,是劫後餘生的狂喜,是身體和靈魂同時被救贖的巨大衝擊。
這不是受刑,這是……救贖!
在經曆了這番“折騰”後,流民們被士兵們按家庭、按性彆,分門彆類地領向了他們的新家——一排排嶄新的、高大的“水泥宿舍樓”。
這些樓房堅固筆直,牆麵平整,與他們曾經居住的窩棚天差地彆。
當他們顫抖著推開那扇薄薄的木門,門軸發出吱呀一聲輕響,露出裡麵乾淨的水泥地麵,和一排排整齊的木質通鋪時,他們再次愣住了。
他們的眼睛瞪大,呼吸停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這……這是給我們的?”
一個老者顫抖地撫摸著冰冷卻堅實的牆壁,水泥的粗糙感真實地傳遞到他的指尖。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不敢置信。
“這不是……神仙居嗎?”
他們顫抖地詢問那些帶路的士兵,
“軍爺……是哪位神仙,發了慈悲,救了我們這些賤民?”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敬畏與困惑,他們無法理解,除了神祇,何人能施予如此恩典。
那名士兵挺起了胸膛,他的臉上是抑製不住的驕傲,那份驕傲如同火光,瞬間點亮了他的麵龐。
“神仙?不!是燕王殿下!”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
“記住!救你們的,是燕王朱棣殿下!”
流民們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們的心臟在胸腔裡劇烈擂動,血液衝上臉頰。他們走出宿舍,朝著那些尚未完工的區域,朝著王府的方向,紛紛跪倒在地。泥土的冰涼,卻無法冷卻他們內心的熾熱。
此時,朱棣本人,正出現在不遠處的工地上。
他戴著一個簡易的、道衍用多層麻布和木炭製成的“口罩”,那口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他正親自指揮著防疫隊伍,在新區的各個角落噴灑石灰水,白色的粉末在空氣中彌漫,淨化著每一寸土地。
“王爺!王爺親臨一線!”
有人指著朱棣的方向,聲音顫抖,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敬畏。
“是燕王殿下!他沒有嫌棄我們!”
看到朱棣的身影,所有被拯救的流民,那剛剛被剃光的頭顱,在陽光下反射著微光。
他們全都朝著朱棣的方向,黑壓壓地跪拜下去。
他們的身體伏在地上,如同潮水般蔓延開來,形成一片黑色的海洋。
沒有組織,沒有號令,這是一種發自肺腑的嘶吼,彙聚成同一句話,震徹雲霄:
“燕王千歲!!”
“燕王千歲!!”
他們的聲音,帶著重生的喜悅,帶著絕望後的感恩,帶著對新生的渴望,以及對這位君王的狂熱信仰。
這一刻,無數饑民迎來了重生。而朱棣,則收獲了二十萬顆最忠誠、最堅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