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以待斃,就是死路一條!
他深知,自己絕無可能在軍事上,去對抗朱棣那射程高達“五百米”的神機銃。
他也絕無可能在政治上,去阻止一個手持“通倭鐵證”,還帶著皇帝“屠龍”意誌的劉伯溫。
他所有的常規武器,在絕對的力量和絕對的法理麵前,都失效了。
他隻剩下最後,也是他最擅長、最根本的武器——
經濟!
那個支撐著他一步步爬上權力之巔,那個讓他能與皇權分庭抗禮的龐然大物!
“來人!”
一聲嘶啞的咆哮,從胡惟庸的喉嚨深處迸發出來。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癱軟和恐懼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逼入絕境後,徹底爆發出來的瘋狂與狠厲。
“連夜召集‘江南商幫’所有核心成員!”
“傳我手令!召中書省安插在南方的所有黨羽,立刻到各地商會總號集結!”
他的眼睛裡,燃燒著毀滅一切的火焰。
“皇帝要‘屠龍’?”
“那本相,就先‘斷了他的龍脈’!”
那個老四朱棣不是要靠著北平那點貧瘠的土地,搞什麼聞所未聞的“工業”嗎?
那本相,就讓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當晚,就在應天府被暴雨徹底淹沒的時刻,一道道來自丞相府的“總動員令”,通過無數個秘密渠道,如同蛛網般擴散向整個富庶的江南。
胡惟庸對著那些連夜趕來,麵色惶恐的商幫頭領和地方心腹,下達了堪稱“滅絕”的死命令。
那聲音,比窗外的風雨還要森寒。
“第一!”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立刻停止向‘北平商行’,出售一切工業原料!記住,是一切!”
“一兩絲綢、一斤棉花、一塊鐵礦石、一寸木材,都不許再賣給他們!”
“誰敢陽奉陰違,本相就讓他全家在江南,再也做不成一文錢的生意!”
“第二!”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那目光,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壓。
“江南全境,即刻起,嚴禁‘燕王神皂’和‘燕北棉布’的銷售!”
“查封所有存貨!但凡發現有人私下交易,一律以‘通燕’之罪論處,家產充公,主事者下獄!”
他要用一場史無前例的、波及整個天下的“經濟封鎖”,徹底扼殺朱棣那剛剛萌芽的“工業化”進程!
他要讓朱棣那日夜轟鳴的“鋼鐵廠”,因為缺少一塊礦石而徹底熄火!
他要讓朱棣那引以為傲的“織造局”,因為缺少一縷棉線而徹底停轉!
他要讓朱棣那個狂妄的“海軍夢”,變成一堆躺在船塢裡,永遠無法開工的生鏽廢鐵!
……
北平,天津衛。
初秋的涼風,帶著海水的鹹腥味,吹拂過一片熱火朝天的工地。
這裡是“水師學堂”的選址。
朱棣正站在一處高地上,腳下是濕潤的泥土,手裡拿著一張剛剛繪製出的草圖。
他正對著幾名工匠,指點著圖紙上一個特殊的區域,規劃著未來“蒸汽機”的動力布局。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一名“北平商行”的信使,坐騎幾乎是貼著地麵衝刺而來。
還未等馬兒停穩,信使便一個翻身,滾鞍下馬,連身上的塵土都來不及拍打,便單膝跪地,雙手高高呈上了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密報。
信筒的顏色,是代表最高級彆的赤紅色。
朱棣的眉頭微微一蹙,放下圖紙,接過了信筒。
他撕開火漆,抽出裡麵的信紙。
展開。
僅僅掃了一眼,他臉上的從容與沉靜,便瞬間消失。
那張年輕而堅毅的麵龐,迅速陰沉,目光也隨之變得銳利,冰冷。
旁邊的親衛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小心翼翼地開口。
“王爺!江南……”
朱棣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死死地釘在信紙末尾的幾個字上。
那幾個字,仿佛帶著江南的潮濕與陰謀,鑽進了他的眼底。
全線斷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