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一個激靈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把赤血芽塞進竹籃,訕訕地笑了笑:“沒、沒什麼,就是覺得剛才有點怪。”
李風狐疑地瞥了眼空蕩蕩的天際,啐了一口:“怪個屁,是你小子偷懶找借口。趕緊乾活,這一籃還差半筐呢,耽誤了時辰,蕭老頭的拐杖可不是吃素的!”
身影就那麼靜靜俯瞰著下方的少年,身形像縹緲得像被風吹散的煙,輪廓模糊不清,既辨不出男女,也看不出年歲,唯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輕飄飄落在林川身上,無波無瀾,讓人猜不透半分心思。
突然間,一雙眼睛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身影前。
那不是血肉鑄就的眼,更像是天地靈氣凝成的光——沒有眼白,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浩瀚得令人窒息的灰白,靜靜懸在虛空裡,透著睥睨眾生的漠然。
周遭的雲氣瞬間凝滯,連風都不敢再動分毫,一股無形的威壓鋪天蓋地壓下來,仿佛整片天穹都在緩緩傾塌,連光線都扭曲得變了形。
“爾,非此方天地之魂,非此片歲月之客。”
聲音並非由口舌發出,而是直接響徹在天地間,落在每一寸虛空裡,帶不容置喙的漠然與威嚴,震得雲層翻湧碎裂。
但下方的青石鎮卻絲毫不受影響。仿佛隻有眼前的這道身影能聽見。
“越界而來,欲作何?”
短短八字,卻似攜著萬古滄桑的重量,壓得那道身影的斂息結界寸寸龜裂,一縷極淡的血色霧氣,不受控製地溢了出來。
身影沒有半分應答,甚至連姿態都未變,唯有周身驟然炸開的暗沉的血芒,撕破了凝滯的雲氣。
不知何時一柄劍身暗紅的長劍現出,劍身流轉著不屬於這片天地的詭譎紋路,劍身散逸出的氣息,竟讓這片天地的法則都開始震顫。
身影抬手,劍隨心動。
沒有多餘的招式,隻是平平一劍,朝著那雙灰白的天眼鎮壓而去。暗紅劍芒所過之處,虛空寸寸塌陷,天眼散逸的煌煌威壓如潮水般退散。
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隻有一股暗沉的鎮壓之力,順著暗紅劍身席卷而下。劍光所及之處,虛空如琉璃般崩碎,卻又被無形的力量強行禁錮,連碎片都無法飄散。
天地間的法則之力,在這道暗紅劍光麵前,竟脆弱得不堪一擊,連半分抵抗的餘地都沒有。
此等層級的對決,本應崩天裂地,蕩平萬裡山河。可自始至終,有一層無形的“屏障”籠罩著天穹戰場——竟將所有餘波、威壓、異象儘數鎖在九天之上。
屏障之內,法則崩碎,虛空坍塌;屏障之外,青石鎮的晨風吹拂依舊,藥圃裡的露水還在靈草葉尖上晃蕩,凡人俗世的喧囂,分毫未受波及。
那雙亙古漠然的灰白天眼暗淡了下去,聲音再度響起:“你可知你的出現,會讓此間天地的規則法則、歲月時序出現紊亂,你這是在篡改,這片天地原本既定的時間線!”
身影聞言微微一頓。
那遲疑不過瞬息,下一瞬,身影甚至未曾催動半分靈力,隻是隨手一擊。暗紅長劍劃破虛空,沒有磅礴的異象,沒有撼天的轟鳴,唯有一股漠然到極致的鎮壓之力,順著劍身傾瀉而出。
那雙象征天道意誌的灰白眼眸,連一絲掙紮的餘地都沒有,便在這輕描淡寫的一劍之下寸寸消散,徹底歸於虛無,天地間驟然死寂。
身影最後看了一眼下方青石鎮的少年,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青石鎮後山崖底掠去。那裡露星草長勢旺盛。
身影落於濕地中央,抬手對著暗紅長劍虛空一點,指尖淌出縷縷玄奧符文,如遊龍般纏上劍身。
符文沒入的刹那,劍身的暗紅光芒徹底斂去,又屈指彈向地麵,長劍被深深埋入地底,上方的露星草迅速合攏,看不出半點異樣。
最後一道禁製落下,將所有氣息徹底隔絕,身影望著那片草地,身型漸漸變得透明,仿佛從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