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的風帶著潮濕的腥氣,卷著枯草碎屑掠過臉頰。於昊扶著蘇晴的胳膊,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龜裂的土地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鞋底傳來的砂礫硌痛感。遠處的河流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著渾濁的土黃色,水流湍急,河麵上漂浮著塑料垃圾和斷裂的樹枝,那是冰川融化後水位上漲留下的痕跡。
“聽,聲音越來越近了。”蘇晴停下腳步,壓低聲音說道,眼神裡滿是警惕。
於昊點點頭,側耳細聽。爭吵聲已經變成了清晰的呼救,夾雜著孩子的哭聲和某種尖銳的鳥鳴,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攻擊人類。他握緊手裡的折疊刀,金屬鋼管在背包上硌出堅硬的觸感,低聲對蘇晴說:“你待在這裡,我去前麵看看。如果情況不對,就往回跑,沿著剛才的小巷躲起來。”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蘇晴立刻搖頭,握緊了手裡的金屬扶手,“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而且我能急救。”她的眼神很堅定,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於昊看著她,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蘇晴說得對,而且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這樣一個可靠的同伴。他點了點頭:“好,跟在我身後,無論看到什麼都彆出聲,聽我指令。”
兩人放慢腳步,借著路邊枯樹的掩護,一步步朝著河邊靠近。隨著距離縮短,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河邊的淺灘上,一個中年男人正捂著流血的左腿,半跪在地上,他的身邊蜷縮著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嚇得渾身發抖,哭喊聲就是從孩子嘴裡發出來的。而在他們周圍,盤旋著七八隻變異水鳥,這些水鳥的體型比正常水鳥大了一圈,翅膀上的羽毛脫落了大半,露出青黑色的皮膚,長長的喙尖銳如鐵鉤,正不斷地朝著父子倆俯衝、啄擊。
男人手裡拿著一根斷裂的木棍,拚命地揮舞著,想要驅趕水鳥,但他的腿傷顯然很嚴重,動作變得遲緩,身上已經被水鳥啄出了好幾道血痕,情況十分危急。
“是變異水鳥!”蘇晴倒吸一口涼氣,聲音裡帶著恐懼,“它們的喙很鋒利,能輕易啄穿皮肉。”
於昊的大腦飛速運轉,快速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淺灘上有不少凸起的石頭和枯木,形成了天然的障礙。水鳥雖然凶猛,但體型笨重,隻能在地麵上跳躍攻擊,無法在狹窄的空間裡靈活轉身。“我們從側麵繞過去,利用石頭做掩護,我吸引水鳥的注意力,你趁機去救那對父子。”
蘇晴點了點頭,緊緊跟在於昊身後。兩人借著枯樹的遮擋,悄悄繞到淺灘的側麵,於昊深吸一口氣,猛地從樹後衝了出去,手裡的金屬鋼管朝著最近的一隻水鳥狠狠砸去。
“砰!”
鋼管精準地砸在水鳥的翅膀上,那隻水鳥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翅膀無力地垂了下來,踉蹌著摔倒在地上。其他水鳥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激怒了,紛紛放棄了對父子倆的圍攻,轉而朝著於昊撲來。
“快帶他們躲到石頭後麵!”於昊大喊一聲,同時側身躲開一隻水鳥的俯衝,手裡的折疊刀順勢劃了出去,鋒利的刀刃在水鳥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蘇晴立刻衝了過去,拉住中年男人的胳膊:“快,跟我走!”她的聲音急促卻有力。男人愣了一下,看到蘇晴手裡的急救包和身後的於昊,立刻反應過來,抱起身邊的小男孩,一瘸一拐地跟著蘇晴躲到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後麵。
於昊獨自麵對剩下的幾隻水鳥,壓力瞬間增大。這些水鳥的攻擊頻率很高,而且十分狡猾,總是從不同的方向發起俯衝。他憑借著自由搏擊的靈活走位,不斷地避開水鳥的啄擊,同時尋找機會反擊。但低氧環境讓他的體力消耗得很快,剛才和變異老鼠搏鬥已經消耗了他不少體力,現在又要應對這麼多水鳥,沒過多久就氣喘籲籲,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一隻水鳥趁他不備,從背後發起攻擊,鋒利的喙朝著他的後背啄來。於昊感覺到背後傳來的風勁,下意識地往前撲去,水鳥的喙擦著他的肩膀劃過,帶走了一小塊皮肉,火辣辣的疼痛瞬間蔓延開來。
“於昊!小心背後!”蘇晴的聲音帶著焦急。
於昊翻滾起身,轉身揮刀刺向那隻水鳥,刀刃刺穿了它的胸膛。他喘著粗氣,看著剩下的三隻水鳥,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須儘快解決這些水鳥,否則體力耗儘後,不僅自己會有危險,蘇晴和那對父子也會陷入困境。
他想起父親教過的搏擊戰術:集中優勢兵力,逐個擊破。他不再被動防守,而是主動出擊,朝著其中一隻水鳥衝了過去。在水鳥俯衝下來的瞬間,他突然矮身,避開它的喙,同時用左手抓住水鳥的翅膀,右手的折疊刀狠狠刺向它的眼睛。水鳥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剩下的兩隻水鳥看到同伴接連被殺,似乎有些畏懼,猶豫著不敢上前。於昊抓住這個機會,乘勝追擊,揮舞著金屬鋼管和折疊刀,很快就解決了最後兩隻水鳥。
戰鬥結束後,於昊靠在石頭上,大口喘著氣,後背的傷口和小臂上的舊傷同時傳來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低氧帶來的眩暈感再次襲來,眼前陣陣發黑,他隻能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調整呼吸。
“於昊,你怎麼樣?”蘇晴連忙跑過來,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緊張地查看他的傷口,“後背傷得很重,必須馬上處理。”
“我沒事,先看看他們。”於昊擺了擺手,看向躲在石頭後麵的父子倆。
中年男人抱著孩子,臉上滿是感激:“小夥子,謝謝你,還有這位姑娘。如果不是你們,我們父子倆今天就交代在這裡了。”他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疲憊。
“不用客氣,都是幸存者,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於昊說道,目光落在男人流血的左腿上,“你的腿傷得很重,讓她幫你處理一下吧,她是護士。”
男人點了點頭,感激地看向蘇晴:“那就麻煩你了,姑娘。”
蘇晴拿出碘伏和紗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幫男人清洗傷口。男人的腿上有一道很深的啄痕,骨頭都隱約可見,血流不止。蘇晴的動作很輕柔,一邊清洗一邊問道:“你的腿是被水鳥啄傷的嗎?怎麼會在這裡遇到它們?”
“是啊,”男人歎了口氣,語氣裡滿是無奈,“耀斑爆發後,我帶著孩子想往郊區跑,聽說這裡有河流,能找到水和食物。沒想到剛到河邊就遇到了這些怪物,我的腿被它們啄傷了,跑不動,隻能在這裡等死,幸好遇到了你們。”
小男孩躲在父親懷裡,好奇地打量著於昊和蘇晴,眼睛裡還含著淚水,但已經不再哭泣了。
蘇晴幫男人處理好傷口,用紗布緊緊包紮好,說道:“好了,傷口暫時處理好了,但還是要儘量少活動,避免傷口裂開。”
“謝謝,太謝謝你了。”男人再次道謝,然後看向於昊,“我叫李偉,這是我兒子樂樂。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於昊,她叫蘇晴。”於昊說道。
“於昊兄弟,蘇晴姑娘,”李偉看著他們,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父子倆現在腿傷嚴重,根本走不了路,而且食物和水也都沒有了。你們能不能帶上我們?我們不會拖累你們的,我以前是建築工人,力氣大,能幫你們搬東西、搭建庇護所。”他的眼神裡滿是懇求。
於昊沉默了。他知道帶上這對父子會增加很多負擔,李偉腿傷嚴重,行動不便,孩子還小,需要照顧,而且他們的食物和水本來就不多,多兩個人就意味著消耗會更快。但他看著李偉懇求的眼神和樂樂害怕的樣子,又想起了自己獨自求生的艱難,實在不忍心拒絕。
蘇晴也看向於昊,眼神裡帶著一絲期待。她知道帶上這對父子會很麻煩,但在這個末日裡,能多一個同伴就多一分希望,而且李偉是建築工人,或許能在搭建庇護所時幫上忙。
於昊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好,我們帶上你們。但你現在腿傷嚴重,不能走路,我得想辦法找個工具抬著你。”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看到河邊有一根粗壯的枯木和一些藤蔓,心裡有了主意。
“太謝謝你了,於昊兄弟!”李偉激動地說道,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於昊沒有說話,轉身朝著枯木走去。他利用建築係學到的結構知識,用折疊刀將枯木砍成兩段,再用藤蔓將兩段枯木捆在一起,做成了一個簡易的擔架。蘇晴和李偉幫忙把擔架放在地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李偉扶到擔架上。
“我來抬前麵,蘇晴,你抬後麵,小心點。”於昊說道。
蘇晴點了點頭,走到擔架後麵,抓住藤蔓。兩人一起用力,將擔架抬了起來。樂樂懂事地跟在擔架旁邊,小手緊緊地抓住父親的衣角。
於昊抬著擔架,感覺肩膀傳來沉重的壓力。李偉的體重加上擔架的重量,讓他原本就受傷的身體更加吃力,後背的傷口因為用力而再次滲出血液,浸濕了衣服。低氧環境讓他的呼吸更加困難,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費極大的體力,但他沒有停下腳步,眼神堅定地朝著之前看到的那片綠色植被走去。
那裡有未枯萎的樹木,說明環境相對穩定,或許能找到合適的庇護所。而且樹木多的地方氧氣含量會稍微高一些,有利於傷口愈合和體力恢複。
四人的身影在灰蒙蒙的天光下緩緩移動,於昊和蘇晴抬著擔架,樂樂跟在旁邊,形成了一個奇特的小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