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砰!!”
先是窗戶破裂聲,緊接著是一聲不算太大但很清脆的爆炸!火光一閃!
“有刺客!!”
“保護闖王!!”(注:李自成此時已稱王)
宅院內瞬間炸鍋!驚呼聲、怒吼聲、兵刃出鞘聲響成一片!人影晃動,許多士兵從各處衝出來,朝著爆炸響起的方向湧去。
幾乎同時,營地邊緣糧草堆放處,猛地騰起兩團大火!火油罐子奏效了!烈焰在夜風助推下迅速蔓延,點燃了帳篷和堆積的物資!
更遠處,零星響起弓弩發射的嗖嗖聲和闖軍中箭的慘叫。整個中軍營地,以宅院和糧草堆為中心,亂成了一鍋粥!
朱元璋趴在牆頭,冷冷看著下麵的混亂。效果比他預想的還好。李自成在不在裡麵不確定,但這把火和這聲炸,足夠讓他一夜不得安生。
“走!”他低聲對下麵的疤臉說,準備滑下牆頭。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也許是混亂中有人看到了牆頭的黑影,也許是巧合,一支流矢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從下方黑暗中射來!朱元璋全副精神都在觀察下麵,聽到風聲想躲時,已經慢了半拍!
“噗嗤!”
箭矢深深紮進他的左臂!不是致命傷,但劇痛瞬間傳來,身體一晃,差點從牆頭栽下去!
“皇爺!”牆下的疤臉驚呼,聲音大了些。
這一聲,立刻引起了附近幾個正在搜尋的闖兵注意!“在那邊!牆上有人!”
“抓住他!”
朱元璋咬緊牙關,右手死死抓住牆頭磚縫,穩住身體。他知道,不能下去了,下麵已經被注意到。他看了一眼左臂上顫巍巍的箭杆,鮮血正迅速浸濕衣袖。
“走!彆管咱!按路線撤回!”他對著下麵的疤臉低吼。
“皇爺!”疤臉急了。
“快走!這是旨意!”朱元璋眼神凶狠。
疤臉一跺腳,轉身鑽進黑暗。
幾個闖兵已經舉著火把、提著刀衝到了牆下。朱元璋看了一眼混亂的營地,又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火光,心一橫,沿著牆頭,朝著與西華門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他必須引開追兵!
牆頭並不平坦,還有瓦片和雜草。左臂的劇痛一陣陣襲來,頭暈眼花,腳下發軟。身後的叫喊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一支箭擦著他耳邊飛過,釘在前麵的屋瓦上。
不能停!停下來就是死!
他拚命跑,肺像要炸開,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這身體……真的到極限了。靈魂深處,崇禎的意識似乎也被這極致的危險和痛苦刺激,傳來一陣陣微弱的、瀕死的哀鳴。
就在他幾乎要失去平衡摔下去時,前方牆頭到了儘頭,連接著一處更高的府邸後樓。樓側有一棵高大的槐樹,枝椏伸展過來。
沒有猶豫!朱元璋用儘最後的力氣,朝著那伸過來的枝椏縱身一躍!
身體重重砸在樹枝上,樹葉嘩啦作響,左臂的箭杆似乎撞到了什麼,鑽心的疼讓他眼前一黑。他死死抱住樹乾,粗糙的樹皮磨破了手掌。
追兵衝到牆頭儘頭,火把的光照過來,隻看到空蕩蕩的牆頭和下麵黑漆漆的巷子。
“媽的!跑哪去了?”
“肯定跳下去了!搜!”
叫罵聲和搜尋聲在下方響起,漸漸遠去。
朱元璋趴在樹上,一動不敢動。冷汗混著血水,濕透了後背。左臂已經完全麻木,隻有脈搏在傷口處瘋狂跳動。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離寅時還有段時間。
不能回西華門了。追兵肯定在那邊設卡。
他小心翼翼地,順著樹乾滑到院牆內,落在一片荒廢的花園裡。忍著劇痛,撕下一截衣襟,死死纏住箭傷上方,暫時止血。然後辨認了一下方向,皇城在東邊。
必須在天亮前,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再想辦法回去。
他踉蹌著,在迷宮般的廢墟和巷道裡穿行,躲避著偶爾經過的闖軍巡邏隊。意識開始模糊,身體越來越冷。恍惚間,他似乎聽到紫禁城方向,傳來了隱約的、持續不斷的喊殺聲和撞擊聲!
李自成……被激怒了?開始連夜攻城了?
這個念頭讓他心頭一沉,隨即又被更深的疲憊淹沒。
不知走了多久,拐過一條小巷,前方隱約出現一座還算完整的廟宇輪廓,門楣上寫著“火德真君廟”。廟門虛掩,裡麵黑漆漆的。
朱元璋沒有更好的選擇,用肩膀頂開廟門,閃身進去,反手將門閂上。背靠著冰冷的大門,滑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廟裡彌漫著香灰和灰塵的味道,神像在黑暗中隻剩下模糊的輪廓。月光從破敗的窗欞透進來一點,照亮地上淩亂的蒲團和傾倒的香爐。
安全了……暫時。
左臂的傷口還在滲血,疼痛和失血帶來的寒冷讓他瑟瑟發抖。他靠著門板,努力保持清醒。
夜襲成功了,也失敗了。成功攪亂了闖營,但自己身陷重圍,還受了傷。紫禁城現在恐怕正承受著李自成的怒火。
代價……有點大。
但,不虧。
他嘴角扯動,想笑一下,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吸了口涼氣。
意識沉沉浮浮,朱元璋(或者說,這具身體裡那個混合的靈魂)靠著門,在冰冷的黑暗和遠處的廝殺聲中,半昏半醒地等待著,等待著未知的黎明。
而武英殿裡,王承恩望著西華門方向,望眼欲穿,臉上血色全無。
韓讚周帶著十來個渾身煙火氣的殘兵回來了,帶回了成功的消息,也帶回了皇帝失蹤、可能陷在城外的噩耗。
殿內,得到消息的朱純臣等人,眼神開始閃爍。
天,快要亮了。
但紫禁城頭頂的陰雲,卻更加沉重。第一次主動出擊帶來的微小希望,瞬間被皇帝失蹤的恐怖陰影吞沒。
真正的犧牲,或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