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的秋光與亭中短暫的敘話,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漾開的漣漪在各自的心頭久久未平。
蕭徹回到乾清宮時,已是暮色四合。
宮人們悄無聲息地點亮宮燈,暖黃的光暈驅散了殿內的昏暗,卻驅不散他眉宇間一絲罕見的、連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躁意。
他揮退了欲上前伺候更衣的宮人,獨自一人坐在臨窗的紫檀木榻上,手邊是一杯趙德勝親自奉上的、剛沏好的廬山雲霧。
茶湯清冽,香氣高遠,是他平日最常飲、也最能讓他寧心靜氣的品類。
然而此刻,他端著那潔白如玉的瓷杯,卻並未立即飲用。
目光落在窗外漸濃的夜色中,指尖無意識地在溫熱的杯壁上輕輕摩挲。
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白日裡的畫麵。
是她站在桂花樹下,仰頭閉目輕嗅的滿足笑靨,陽光在她臉上跳躍,美好得不染塵埃。
是她險些摔倒時,那瞬間蒼白又迅速染上緋紅的臉頰,以及那雙受驚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眸。
是她倚靠在他懷中時,那纖細柔軟的腰肢,和透過衣料傳來的、溫熱的、帶著淡淡馨香的體溫。
是她坐在亭中,巧笑倩兮,說著那些趣事時靈動的神態,和那一聲聲嬌軟親昵的“阿兄”。
“阿兄……”他無聲地在唇齒間咀嚼著這兩個字。白日裡聽來隻覺得心悸動,此刻在寂靜的殿中獨自回味,竟品出了一絲彆樣的、纏繞心尖的癢意。
他自幼被立為太子,所學皆是帝王心術,所行關乎江山社稷。
男女之情於他而言,不過是平衡朝局、綿延子嗣的工具,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因一個女子的嬌嗔笑語、一次意外的肢體接觸而心緒不寧。
他並非不懂情欲,隻是向來克製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
後宮虛設,並非完全源於朝政繁忙,更深層的是他對那些或諂媚、或畏懼、或彆有企圖的女子,提不起絲毫興趣,甚至覺得厭煩。
可沈莞不同。
她不怕他,或者說,她用一種“妹妹”的身份巧妙地規避了君臣的敬畏,試圖靠近他。
她聰慧卻不賣弄,嬌媚而不妖冶,清醒又帶著少女的天真。
她像是一株生長在懸崖邊的異卉,明知危險,卻散發著獨一無二、引人探究的芬芳。
這種不同,讓他沉寂多年的心湖,第一次泛起了陌生的波瀾。
他端起茶杯,將微涼的茶湯一飲而儘。清苦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卻未能完全壓下心頭那絲莫名的燥熱。
是夜,蕭徹睡得並不安穩。
模糊的夢境光怪陸離,最終定格在一處彌漫著濃鬱桂花香的暖閣內。
沒有宮人,沒有奏折,隻有紗幔輕搖,燭光曖昧。
沈莞就站在那氤氳的光影裡,穿著一身比禦花園那身更單薄、更柔軟的胭脂色軟紗寢衣,勾勒出窈窕有致的身形。
青絲如瀑,未綰未係,鬆鬆地垂在身後,更襯得肌膚勝雪,眉眼含春。
她沒有喚他“阿兄”,隻是用那雙秋水盈盈的眸子凝望著他,眼波流轉間,媚意橫生,帶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直白而大膽的誘惑。
她一步步走近,赤著足,踩在鋪著柔軟地毯的地麵上,悄無聲息,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
她伸出纖纖玉指,輕輕勾住他玄色龍袍的衣帶,仰著頭,粉嫩的唇瓣微微開啟,吐氣如蘭:“陛下……”
那聲音不再是白日裡嬌俏的“阿兄”,而是帶著鉤子般的軟糯纏綿,瞬間擊潰了他所有的理智與克製。
在夢裡,他不再是那個需要權衡利弊、克製欲望的帝王,他順從了內心最原始的衝動。
他一把攬住那不堪一握的腰肢,將她緊緊箍在懷中,低頭,攫取了那誘人的紅唇……觸感溫熱而柔軟,帶著無儘的甘甜,與他想象中的一般無二,甚至更加銷魂蝕骨。
她在他懷中化成一池春水,嬌喘微微,任他予取予求……那濃鬱的桂花香仿佛化作了實質,纏繞著兩人,釀成了最醉人的酒……
“唔……”
蕭徹猛地驚醒,倏然坐起。
寢殿內一片漆黑,隻有角落留著一盞昏暗的長明燈,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輪廓。窗外,傳來三更梆子清脆的敲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