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阿願?
好一個宇文淵!
好一個薑國太子!
他竟敢…竟敢把主意打到阿願頭上!
“陛下,”宇文淵再次開口,聲音壓過殿內嘈雜,“若覺六城不足…”
他頓了頓,緩緩吐出四個字:“再加一座…鐵礦。”
“鐵礦?!”
“薑國竟願讓出一座鐵礦?!”
這下,連原本反對的武官都動搖了。
城池可奪,鐵礦難求!薑國盛產精鐵,其鐵礦品質冠絕諸國。若得一座鐵礦,大齊軍械將提升不止一個檔次!
這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於蕭徹。
沈莞在簾後,指尖冰涼。
她聽出來了。
六城加一礦…這是足以讓任何帝王心動的價碼。
她的命運,此刻就係於禦座上那個男人一念之間。
他會…答應嗎?
蕭徹緩緩抬起眼,目光掃過殿內眾臣。
他看到了李文正眼中的算計,看到了沈壑岩的焦急,看到了其他官員的動搖。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宇文淵臉上。
這個薑國太子,正坦然與他對視,眼中是誌在必得的光芒。
蕭徹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卻讓宇文淵心頭莫名一緊。
“太子殿下厚愛,朕心領了。”蕭徹緩緩開口,聲音平穩無波,“隻是榮宸郡主乃朕之表妹,太後心頭肉,婚姻大事,不可輕率。此事…容後再議。”
容後再議?
不是拒絕,也不是答應,而是…拖延?
宇文淵眸光微閃,卻未糾纏,隻躬身道:“是宇文唐突了。陛下慢慢考慮,宇文…不急。”
不急?
蕭徹心中冷笑。
你不急,朕急。
宴席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繼續。
歌舞又起,卻無人有心欣賞。所有人都在暗自揣測:陛下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婚事…成還是不成?
沈莞坐在簾後,手心裡全是冷汗。
太後緊緊握著她的手,低聲安慰:“彆怕,有姑母在,絕不會讓你嫁去那蠻荒之地。”
沈莞勉強笑了笑,心中卻一片冰涼。
若真到了國事需要的時候…姑母又能如何呢?
宴至亥時方散。
宇文淵告辭時,目光再次投向珠簾,雖看不到人,卻似穿透那層遮擋,看到了那個淺紫色的身影。
他唇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弧度。
榮宸郡主…
他宇文淵看上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夜深人靜,乾清宮。
蕭徹獨坐燈下,麵前攤著大齊疆域圖。
趙德勝小心翼翼奉上熱茶:“陛下,夜深了,該歇了。”
“朕睡不著。”蕭徹盯著地圖上薑國與大齊的邊界,“六城一礦…好大的手筆。”
“陛下…”趙德勝遲疑,“您真的…考慮讓郡主和親?”
蕭徹抬眼,眸中寒光凜冽:“你說呢?”
趙德勝心頭一顫,不敢再說。
“宇文淵這是陽謀。”蕭徹手指點在地圖上,“他知道,六城一礦,朝中必有人心動。他更知道,若朕拒絕,那些文官便會說朕‘為私情誤國事’。他是算準了,朕不得不考慮。”
“那…”
“但朕不會讓阿願嫁過去。”蕭徹聲音斬釘截鐵,“不過…這倒是個機會。”
“機會?”
蕭徹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夜色中巍峨的宮城:“阿願一直以為,朕待她隻是兄妹之情。太後一心想為她擇婿,她也總說不急。如今宇文淵這一求娶…”
他轉過身,眼中閃過深邃的光芒:“正好讓阿願明白,她的婚事,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更不是太後能完全做主的。這深宮之中,這朝堂之上,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她若想安穩,若想不被當作籌碼…”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唯有進宮,讓朕護著她。”
趙德勝恍然大悟。
陛下這是…要借宇文淵的求婚,逼郡主看清現實,…自願選擇入宮?
“可是陛下,若郡主倔強不從…”
“她不會。”蕭徹語氣篤定,“阿願是清醒的。她知道什麼是死局,什麼是活路。更何況…”
他眼中掠過一絲柔軟:“朕不會逼她。朕會讓她知道,這深宮雖險,但有朕在,便是她最安穩的歸宿。”
窗外,月色淒清。
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無眠。
慈寧宮偏殿,沈莞靠在床頭,懷中抱著雪團。
貓兒已睡著,發出細微的呼嚕聲。她卻睜著眼,望著帳頂。
薑國太子妃…
遠嫁異國…
她想起父親生前常說:沈家兒女,寧可戰死沙場,絕不屈膝事敵。
可如今,不是戰事,是和親。
不是屈膝,是…交易。
用她一生的自由,換六城一礦。
值嗎?
對她而言,不值。
可對朝廷而言呢?對百姓而言呢?
沈莞閉上眼,心亂如麻。
她不怕遠嫁,不怕異國他鄉。她怕的是…身不由己。
怕的是,終其一生,都隻是彆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雪團,”她輕聲呢喃,“我該怎麼辦?”
貓兒在夢中動了動爪子,似在回應。
夜色深沉,前路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