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
沈莞其實已經聽說了儲秀宮的事。
不是蕭徹的人傳的,而是太後宮中一個與徐嬤嬤交好的老嬤嬤,閒聊時順口提起的。
“魏國公家那個姑娘,真是可惜了。”老嬤嬤歎道,“生得花容月貌,家世又好,本該是個有造化的。誰知還沒開始選,就出了這種事…”
徐嬤嬤皺眉:“嚴嬤嬤規矩雖嚴,但也不至於為了一身衣裳、一點妝容就這般重罰。怕是…有人故意為之。”
“誰說不是呢。”老嬤嬤壓低聲音,“老奴聽說,魏姑娘摔倒那日,有人看見馮姑娘的丫鬟在庭院灑蜂蜜水…這招可夠損的。”
沈莞坐在窗邊,手中握著一卷書,靜靜聽著。
待老嬤嬤退下,徐嬤嬤才輕聲道:“娘娘,這儲秀宮…怕是不太平。”
沈莞放下書,唇角微揚:“有女人的地方,就有鬥爭。何況是這深宮之中,關乎前程富貴,誰不想爭一爭?”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魏紫容貌出眾,家世顯赫,本就惹眼。有人容不下她,也是意料之中。”
“娘娘看得通透。”徐嬤嬤歎道,“隻是這還沒開始選,就鬨成這樣…往後若真有人入宮,怕是更不太平。”
沈莞看向窗外,庭院中玉蘭花開得正好。
“怕什麼?”她輕聲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沈阿願,從來不是怕事的人。
慈寧宮。
太後聽完蘇嬤嬤的稟報,手中佛珠撚得飛快。
“魏家的丫頭?”她抬眸,“哀家記得,那丫頭生得確實標致。魏國公夫人還曾帶她進宮給哀家請過安,是個機靈的。”
“可惜了。”蘇嬤嬤搖頭,“這還沒開始選,就被人算計出局。”
太後冷笑:“算計?這才哪兒到哪兒。真進了後宮,算計的手段多了去了。”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這群女人,進了後宮老實點就呆著,哀家還能容她們。若是不老實,想興風作浪…”
蘇嬤嬤會意:“太後的意思是…”
“先帝那些不安分的妃嬪,最後是怎麼沒的?”太後淡淡道,“孟婆香點上,無聲無息一場風寒去了,乾淨利落。”
蘇嬤嬤心頭一震。
孟婆香…
那是先帝時期宮中秘藥,無色無味,點於香爐中,可讓人漸漸體虛,最終如染風寒般悄無聲息地死去。先帝晚年,好幾個爭寵的妃嬪,都是這麼沒的。
“太後,”蘇嬤嬤低聲道,“如今陛下剛登基,若用這等手段…”
“哀家隻是說說。”太後擺擺手,“隻要她們安分守己,哀家自然不會動她們。可若有人敢動阿願…”
她眼中寒光一閃:“那就彆怪哀家心狠。”
蘇嬤嬤垂首:“太後說的是。宸皇貴妃娘娘單純良善,確實需要護著。”
“阿願”太後輕笑,“阿願那孩子,看著單純,心裡卻通透著。隻是她性子豁達,不願與人相爭罷了。”
她頓了頓,歎道:“可這深宮之中,不是你不想爭,彆人就不來爭你的。”
“那…可要提醒娘娘?”蘇嬤嬤問。
“不必。”太後搖頭,“讓她自己看,自己想。有些事,旁人說再多,不如親身經曆。”
她望著窗外,眼中滿是慈愛:“哀家的阿願啊…終歸要在這深宮裡,學會如何生存。”
儲秀宮。
魏紫被送走的消息,如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
秀女們表麵上惋惜歎息,私下裡卻議論紛紛。
“聽說魏姐姐的腳傷得不輕,怕是…無緣此次選秀了。”
“真是可惜,魏姐姐那般品貌…”
“有什麼可惜的?她自己不守規矩,怪得了誰?”
“我聽說…是有人故意害她…”
“噓!彆亂說!”
李知微坐在房中,聽著外頭的議論,神色平靜。
王若蘭小聲問:“李姐姐,魏姑娘她…真是被人害的嗎?”
李知微抬眸看她,溫聲道:“宮中之事,真真假假,誰說得清呢?咱們做好本分便是,莫要議論是非。”
王若蘭點頭:“姐姐說的是。”
正說著,外頭傳來嬤嬤的聲音:“各位姑娘,前廳集合,繼續學規矩。”
秀女們紛紛起身,整理儀容,往前廳走去。
李知微走在最後,經過馮婉瑜身邊時,腳步微頓。
馮婉瑜正與另一個秀女說笑,見她看來,挑了挑眉。
李知微微微一笑,頷首示意,便繼續往前走去。
馮婉瑜看著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個李知微…
總是這般溫婉大度,讓人挑不出錯處。
可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儲秀宮的風波,暫時平息。
可每個人心中都明白,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真正的爭鬥,才剛剛開始。
而深宮的另一端,翊坤宮內,沈莞依舊過著寧靜的日子。
看書,逗貓,作畫,偶爾去慈寧宮陪太後說話。
仿佛外頭的風風雨雨,都與她無關。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等。
等選秀結束,這後宮的天,究竟會變成什麼模樣。
也等…
阿兄會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