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
京妙儀握住匕首的手在顫抖。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有殺過人。
她不會殺人。
她甩開匕首,“你個瘋子,我不會殺人,絕不會。”
她掙紮著想要起身。
阮熙卻禁錮著她動彈不得,他將腦袋壓在她的脖頸上,如岩漿般的炙熱呼灑在她的脖頸,嗅著她身上那淡淡的蘭花香。
和他那滿身血汙的味道完全不一樣。
他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
阮熙猛地睜開眼,將匕首強硬地塞進她的手裡,“是我的錯,我怎麼忘了,菩薩的這雙手隻救過人,從未殺過人。”
如同鬼魅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那就讓我教教菩薩怎麼殺人。”
他拽著她的手。
“噗呲——”
利刃穿透皮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溫熱的鮮血噴灑在她的麵上。
京妙儀靜靜地看著對方倒在她的麵前,看著眼前的人輕微的顫抖,到最後靜靜地躺在那。
噴濺在她臉上的鮮血順著臉頰滴落在她的掌心。
她——殺人了。
滿手的鮮血,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如行屍走肉般癱坐在地。
眼神呆滯毫無光彩。
她想要將手上的血擦乾淨,可是越擦越臟。
阮熙那如蛇蠍般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菩薩,手沾鮮血的滋味如何?
是不是很興奮,很刺激,殺人可比救人有意思多了是不是?”
阮熙望著滿身是血的京妙儀,眼神越發的癡迷。
菩薩終於和他是一個世界的人。
京妙儀沉默著,搖搖晃晃站起身,眼神空洞,好似丟了魂一樣。
她推開門,看著一片狼藉的房間,她垂下眼眸,終於支撐不住昏倒在地。
“小姐——”利用掉落的金簪割斷繩子的寶珠衝進來就看到自己小姐昏倒在地。
寶珠撲上前,將京妙儀緊緊地抱進懷裡,看著渾身是血的小姐,眼淚一下子沒忍住。
阮熙愣在原地,快步上前,他伸手。
寶珠如同炸了毛的貓對著他就齜牙,“滾開,你就是個瘋子,我告訴你,若是小姐有任何閃失,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阮熙冷著臉,上去一掌擊在她的後脖頸上。
重生後的恨和憂思夾雜著心思重繁導致整日難眠。
如今再加上今日殺人的衝擊顛覆了她兩世為人的準則。
這種心思多、憂慮如洪水排山倒海般傾瀉而下,凶猛暴力地碾過京妙儀的心。
最終壓著她喘不動氣,支撐不住病倒了。
連續高燒三四日也不見退燒,整宿整宿地說著夢話。
幾乎全城有名的大夫都彆阮熙綁了過來。
若她好不了,這些人和她一同陪葬。
寶珠眼睛都快哭瞎了,拿著帕子反複擦拭著她身子。
刀架頸側都臨危不亂的男人此刻眼底帶著慌亂,是他太過火了。
京妙儀高燒了幾日,他便有幾日未睡,就連早朝都請辭了。
他眼下烏青,神色懨懨,下巴處冒出短小的胡茬,衣服都皺巴巴的。
高燒中的人,沙啞的嗓音喊著。
“父親、哥哥”
阮熙手撐著腦袋,昏迷中的她整夜整夜地叫著父親和哥哥。
他疲態地抬眸掃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寶珠,“你家小姐口中的哥哥是誰?”
據他所知京妙儀是京嵇的獨女哪裡來的哥哥。
寶珠那想要刀人的眼神根本藏不住,這個人就是瘋子,變態,殺人狂魔,可眼下小姐還在昏迷中,她不能亂來。
“堂兄。”
“叫什麼?”
寶珠看著阮熙那架勢,緊了緊衣袖下的手。
“遠方堂兄。”
“遠房堂兄。”阮熙冷笑一聲,他現在沒心情和寶珠耍心機,“你覺得她會在昏迷中還叫他嗎?
你當我是傻子,不要以為你是你家小姐的貼身丫鬟我就不會殺了你。”
他一個眼神,常青的刀已經架在寶珠的脖頸處。
這個架勢。
寶珠腦子飛快地運轉,“那是因為,四年前小姐遠行的時候在船上遇到劫匪,小姐被迫跳船,是這位遠方堂兄救的。
但不幸的是遠方堂兄中箭,不治身亡。小姐心存愧疚,這才會一直念著。”
阮熙陰鷙的眸子盯著寶珠。
末了,揮手示意她將帕子遞上前。
崔府。
靜謐的院子裡,月光照在花房裡那嬌貴的鵝黃色花骨朵上。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撫摸在花朵之上,白色綢緞廣袖衣衫上是簡單的水墨刺繡點綴。
白衣公卿,溫潤如玉。
男子未曾束發,而是辮發,三千墨色發絲上那麼紅色發繩格外的明顯。
青州男子未及冠時會辮長生辮,祈求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