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升起,朝霞格外的紅豔。
岑毅背起海萊萬的屍身,本打算返回石屋去,可是一想到回去後得知真相的紮伊娜沒辦法接受,於是便扛著海萊萬屍身向著當地墓園走去。
守墓園的是個男子,此時正在修剪著樹木。他見岑毅背著個男屍走來,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岑毅上前放下海萊萬,向那男子鞠了一躬,然後手指了指屍身,雙手合十做了個乞求的動作。那男子心領神會,然後過來幫岑毅將海萊萬抬進了屋裡。接著岑毅拿起鐵鍬開始為海萊萬挖掘墓穴,那男子則在屋裡為海萊萬做著洗禮,一直忙到中午,墓穴終於挖好了,於是那男子將海萊萬屍身用白布包起來,和岑毅一起用擔架把海萊萬抬到了墓穴旁。
那男子站在墓穴旁,開始以穆民的禮儀為海萊萬進行下葬儀式。岑毅站在一旁,低著頭默默地聽著。那男子念誦完畢後,跳到了墓坑裡,然後讓岑毅將屍身遞了下來,接著以穆民的埋葬方式將海萊萬安置在裡麵。
最後二人開始填坑。做完這一切,岑毅累得筋疲力儘,那男子給岑毅遞來茶水和食物,岑毅吃飽後,最後一次跪在墳墓前拜了三拜,接著謝過那男子後,便轉身離去了。
岑毅馬不停蹄地回到石屋,隻見紮伊娜和閔三溯都昏睡了過去,自己也累得半死,於是也倒在炕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岑毅朦朧之中掙開眼睛,隻見紮伊娜端著一碗粥就遞到了他麵前,岑毅微微一笑,接過碗便喝了下去。紮伊娜緊張地問道:“岑哥哥,我爹爹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他沒跟你回來?”
岑毅苦笑一聲,心知始終是瞞不住的,於是緩緩開口道:“娜娜,海師叔他……他遵安拉之命前往後世論功賞罰去了!”心想這樣說紮伊娜心裡會好受一些。
紮伊娜一時之間沒能聽懂,呆呆地望著岑毅,這時閔三溯也推門而入,岑毅難過地望了他一眼,閔三溯心下了然,長長地歎了口氣。
紮伊娜思索了一番,也終於明白了岑毅的意思,於是轉過身去,低聲“嗚嗚”地哭泣起來。閔三溯上前問道:“師弟他……你把他葬了嗎?”岑毅點了點頭,閔三溯眼神低垂了下來,三人於是默默坐著,一言不發,能聽到的隻有紮伊娜嗚咽的聲音以及閔三溯擦拭淚水的響聲。
當晚,閔三溯與岑毅商議著,決定暫時離開這裡,以防天理教集結人馬前來複仇。
岑毅問道:“那我們去哪裡?”閔三溯沉默良久,然後抬頭說道:“我們去投靠你大師伯!”
“大師伯?”岑毅一愣,“那他現在在哪裡?”
“浙江嘉定!”閔三溯答道。
岑毅從未聽說過這個地名,不由得疑惑。
“嘉定離此非常遠,因此我們要及早動身,若是冬季到來,那我們想走也走不了了!”
“大師伯和你很要好嗎?他肯收留我們嗎?”
“我也沒把握,但同為牧雲門人,此刻我們磨難當頭,我想方誌倚他總不會坐視不管。”
“原來大師伯姓方啊!”
當晚三人便開始整頓行李,紮伊娜表示她家中存有現銀,可以取來使用,閔三溯則搖了搖頭道:“那是逝者遺物,本就應隨逝者而去,我們拿來揮霍,有損大義。”紮伊娜默然同意。
第二天,三人動身出發,來到墓園拜彆了海萊萬,接著便告彆了居住已久的回疆,向著茫茫中原進發。
一路上岑毅心情十分複雜,紮伊娜也是悶悶不樂,愁苦思情弄得她憔悴不已,岑毅於心不忍,便時常跟紮伊娜說話解悶,有時也講一些笑話,試圖逗她開心。可是紮伊娜總是心不在焉,根本沒有聽進去岑毅的話。但是漸漸的,她看向岑毅的眼神卻越發的溫柔。
一天晚上,岑毅正要入睡,紮伊娜忽然闖進帳裡,不由分說地躺在了岑毅身邊,岑毅驚得心裡砰砰亂跳。隻聽紮伊娜幽怨地說道:“岑哥哥,爹爹臨死之前跟你說了什麼,給我講講吧!”
岑毅心底糾結不已,半晌,眼望紮伊娜溫柔地道:“娜娜,你爹爹他說,他一直都很愛你,隻是瞞了你一些事。”
“什麼事啊?”
“他不能告訴你,但紮伊娜你要相信,他對你的真情絕對無可懷疑!”
“還有呢?”
岑毅猶豫了一番,緩緩開口道:“他……他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一輩子……”紮伊娜沉默了一陣,然後看著岑毅,眼中秋波流轉,緩緩開口道:“那……我就一輩子跟著你!”永遠都不跟你分開!”岑毅一聽頓時紅了臉,彆過眼去不敢看她,誰知紮伊娜竟撲到了岑毅身上,緊緊抱住了他。
少女的表白令岑毅不知所措,連呼吸都難以舒暢,僵直著身子任紮伊娜抱著。紮伊娜將嘴湊到他耳邊低聲道:“現在我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了,你做我的親人吧!”
岑毅正要回應,誰知紮伊娜竟輕輕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起身就往帳外跑去了。岑毅徹底慌了神,手足無措地躺下又起身,不時蹲坐在地上茫然地望著帳外,心裡不住回味著方才那一吻。這一夜,岑毅注定無眠……
第二天,兩人心照不宣,隻是走在路上時舉止親昵了不少。閔三溯看在眼裡,心裡竊喜,表麵上卻不理會二人,隻顧走在前麵。
一個月後,三人穿越河西古道,來到了祁連山腳下的甘州,也就是岑毅的老家。
岑毅走在路上,忽然意識到此時正是報父母之仇的大好時機,於是來找閔三溯商議對策,可是閔三溯卻堅決不同意,表示路途忙碌,絕對不能節外生枝。
岑毅心有不甘,當晚三人住在旅店內,岑毅翻來覆去愣是睡不著覺,望著窗外明月,心底往事翻湧出來:
小時候岑毅要過生日,父親破例殺了隻雞給岑毅燉了,岑毅吃得格外開心,一家人其樂融融。
這時地主萬海鴻帶著一幫人卻闖了進來,岑毅一家驚在原地。萬海鴻見在給岑毅慶生,於是擠出笑臉假惺惺地向岑毅祝賀,岑毅也笑著回了禮。接著他把父親叫了出去,說是商議一些事,誰知半晌父親淒厲的哀求聲卻傳進了屋內,母親一臉的擔憂,手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岑毅放下手中的雞肉,爬到窗台上想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麼事,誰知剛探出頭去,卻看到萬海鴻身後一個漢子一腳把父親踹倒在地,萬海鴻滿臉橫肉,凶惡地上前揪住父親頭發道:“這錢你已經拖欠了三個月了,還拿不出來?今天你得給我個說法。”
父親跪在了地上,向他哀求道:“老爺,求您再寬限一個月,等今年莊稼收了,我一定把租金給您還上!”
岑毅越想越難過,心底的怒火又燃了起來,於是悄然起身,轉頭望了眼閔三溯,見他睡得死氣沉沉,心中一橫,從窗台上翻了出去,決心一報當年之仇。
那年,岑毅隻有十歲,正是讀書的年紀。記得當時莊稼收成並不好,收的糧食也勉強隻夠一家人不餓肚子。可租賃地主家昂貴的土地卻幾近榨乾了農民的血。
父親還不上租金,萬海鴻不時帶人來找他麻煩。那天萬海鴻被逼急了,不在乎父親的哀求,抬手一揮,一幫人衝進了家中,把家裡值錢的東西拿了個精光。母親崩潰地大哭,跪在地上苦苦向眾人哀求,岑毅怒視著那夥人,手中攥緊了拳頭。
那夥強盜走後,父親愁容滿麵,望著慘不忍睹的家裡,不住唉聲歎氣。第二天岑毅便不能再去上學了,被迫來到了萬府,做起了一個低賤的牧羊娃。
想到這裡,岑毅淚水止不住地流淌下來,一邊擦拭著淚水,一邊加快了腳步,殺掉地主一家的決心愈發強烈。
路上岑毅路過了一處山坡,那裡本是岑毅心中的家坐落的地方,岑毅猶豫了一下,還是邁著沉重地步伐走上了那片山坡。
那座小屋依然屹立不倒,隻是打開房門,裡麵已是一片狼藉,家中一切被塵土吞噬殆儘,桌椅都已是折的折,壞的壞。岑毅回想起當年父親教他識字,母親給他織毛衣的那些夜晚,學累了岑毅會發起牢騷,父親就會一臉嚴肅的說教起來,說不學字以後就沒出息,將來還是和他們一樣的窮苦莊稼漢,母親則是遞來一杯茶水,上前安慰起岑毅。
岑毅強忍住淚水,出門來到父母墳前,重重拜了三拜。然後手挽腰間“竺龍”劍,一臉肅穆地說道:“阿大,阿媽,讓你們受苦了!兒子我今天就要得報大仇,給咱們一家爭口氣!”
說完就起身馬不停蹄地向萬府奔去,手中劍柄也是越攥越緊。
奔得萬府門前查看時,卻見房門緊鎖著,不由得一愣。於是岑毅越上院牆,向裡麵查看,誰知府內根本不見一盞燈火,也看不見半個人影,不禁失望透頂。
正在這時,岑毅忽覺有人伸手搭上了自己肩膀,心中大驚,慌忙轉過身去,卻見是閔三溯。岑毅鬆了口氣,閔三溯“嘿嘿”一笑,說道:“我就知道你這小子肯定不甘心,我白天早就打探過了,這姓萬的聽說我把他派去的打手全殺了,嚇得著實不輕。於是連夜收拾行李,帶著一家老小就跑了,至於跑到了哪裡就不得而知了。”
岑毅聞言失落地道:“既然這樣,師父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閔三溯無奈地說道:“告訴你?不讓你親眼來看看,你會死心?所以前麵我看見你起床了,就裝作睡著,故意讓你走的!”
岑毅失神地走在路上,神情落寞。閔三溯安慰道:“岑毅啊,你彆難過,天涯茫茫,料他能跑到哪兒去?來日方長,何愁不能報得大仇?”
見岑毅神情還是沒有好轉,閔三溯靈機一動,說道:“你彆著急嘛,君子複仇,十年不晚!連我師父都有一個仇過了十五年才終於得報呢!”
岑毅一聽好奇道:“是嗎?師爺他……他也是有仇難報嗎?”
閔三溯意味深長地回道:“可不是嘛!師父他有一個摯友名叫侯崇禹,我們都叫他候師叔,他與師父可謂是年少之交,十分要好。我們師父跟我們講過,他壯年之時迷上了圍棋,可謂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可是他的棋藝卻始終不如候師叔。有一天,候師叔在棋盤上打敗了師父,並且師父輸得非常的慘,那候師叔趁機狠狠羞辱了師父一番,師父懷恨在心。雖然在武功上他的造詣已是震古爍今,可他在彆的方麵還是有不如人的地方,於是便開始費勁心思地研究起棋藝來。”
“認真分析過他輸給候師叔的那盤棋後,便重邀他前來再戰,誰知師父還是輸了,並且還是同樣的輸法,連輸十五手棋,隻是這次師父多贏了一手,可師父依舊不甘心,繼續費心研究這盤棋。一年後,師父與候師叔再戰,這次師父又多贏了一手,可仍然是慘敗,候師叔還是羞辱了他一頓。師父沒有氣餒,繼續鑽研,第二年與他再戰時又多贏了一手。”
“就這樣,師父挑戰了他了一年又一年,每年都要多贏他一手,儘管遭受了候師叔一次又一次的羞辱,但是也多贏了他一手又一手,師父就這樣忍辱負重地堅持了下來。終於,十五年後,師父徹底打敗了候師叔,但他卻沒有將多年的氣憤還給候師叔,而是連番向他道謝,因為師父他也知道候師叔這是刻意為之,隻為激勵他勤勉學習。也正因如此,家師後來便成為了棋藝高深的“嶺南棋王”,名號不在“牧雲先生”之下。”
岑毅滿心向往地聽完,傾佩之餘,更多的卻是失望。他擺了擺手說道:“不一樣,師爺那種仇怎麼能跟我的仇恨相比呢?”
閔三溯嚴肅地說道:“怎麼不一樣?弑父弑母是仇,言語羞辱難道不是仇嗎?師父他當然是有仇必報的,不論需要多久。所以你也應該振作起來,好好的把你師爺留給你的本事學會學好,這樣才能得報大仇啊!”
閔三溯又對岑毅講了許多道理,漸漸的岑毅也緩解了焦慮,心底舒暢了起來。
一路上二人有說有笑,不多時已攜手回到了客棧。誰知剛進門,紮伊娜便撲來上來,一把抱住了岑毅,口中委屈地喊道:“你騙我,你說過再也不離開我身邊的!”幾欲哭了出來,岑毅滿臉心疼,一手輕撫著紮伊娜的頭,一邊輕聲安慰道:“沒騙你,沒騙你!我和師父散步去了嘛,好好好,彆哭了,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好吧。”
閔三溯站在一旁,一邊看著,一邊“嘿嘿”地笑著。
紮伊娜意識到失禮,連忙從岑毅懷抱中躥了出來,臉上又紅又燙。閔三溯笑著道:“沒事沒事,我什麼也沒看見!”說著又走出門去。
第二天三人接著趕路,不久便來到了涼州。一路上儘是荒漠,人煙稀少。此時正值初秋時節,大雁一群群地從頭頂飛過,紮伊娜沒見過雁群,抬起頭好奇地張望著。岑毅向她說道:“這種鳥叫雁,文人稱之為“衡陽雁”,每年秋天都結群向南方遷去,這種雁不僅長得好看,它的肉也是鮮美至極呢!”
“是嗎,我好想嘗嘗。”紮伊娜滿臉期待著說道,岑毅犯了難,隻得轉頭用眼神求助師父,閔三溯無奈,隻得道:“想吃是吧,看我待會兒給你捉一隻。”
不多時,三人忽見一隻大雁在頭頂盤旋著,口中連聲哀鳴。閔三溯指著雁道:“這種大雁一看就是失了群的雁,要捉雁最好就捉這種。”說罷從腰間抽出刻有“清流大俠”短劍來,看準方位,對著那雁便拋了出去。
那劍被閔三溯施了內力,拋得又高又遠,直直地掃向那雁,果真劈中它的羽翼。那雁長嘶一聲,從空中直直地落了下來,岑毅與紮伊娜又驚又喜,雙雙朝雁奔去。岑毅把雁提到閔三溯身邊,開心地道:“師父你真厲害,能教我這招嗎?”
閔三溯得意地道:“想學啊,還早的很呢!你先把武功學好了再說吧!”
岑毅把雁係在身上,激動地縱馬奔馳,跑了不遠,卻見前麵一家客店開著,於是回頭跑去告知了二人,三人都加快腳步奔到了那家店裡。
店主一家都戴著圓形白帽,閔三溯道:“看來是家回民店,你們可要注意了,不得對人家無禮!”
岑毅將大雁遞給了店裡的夥計,吩咐他燉了,接著夥計遞來茶水,三人點了些飯,坐下來就等著吃雁肉。
忽然紮伊娜想起閔三溯丟出去的劍來,驚道:“那柄劍!那劍還沒取回來呢!”閔三溯不以為然地道:“沒關係,丟了就丟了吧,一把劍誰還管它呢!”
紮伊娜則堅持要把劍找回來,二人坳不過她,隻得讓她去找了,岑毅不放心,本打算跟著去,可紮伊娜卻將他擋了下來,自己獨自去了。
過了不久,隻聽門外有人吆喝一聲,就見一夥漢子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領頭那人重重地坐在椅上,口中喊道:“小二,把好酒好菜都給我呈上來!”夥計畢恭畢敬地上前道:“這位爺,咱們這是回民店,不賣酒的!”
那人一聽勃然大怒,直起身子吼道:“放什麼屁!老子找這家店找了這麼久,你敢跟我說沒酒賣!”夥計嚇得呆愣在原地,見那漢子氣勢洶洶,店主老爺趕忙跑了出來,賠笑道:“客官息怒,客官息怒,小人這家店確實沒酒賣。不過,小人有上好的龍井茶,管讓客官您喝個夠。”
那人頓時火冒三丈,一腳將店主踹翻在地,怒喝道:“豈有此理!不給人喝酒,喝個鳥的茶!”
閔三溯越聽越氣憤,本想上前管管,誰知剛轉過身去,看到那夥人的那一刻,臉上立馬顯出驚恐的表情來,於是又轉身坐了回去。岑毅不解道:“師父,這種事為何不管?”
閔三溯伸出手指“噓”了一聲,低聲道:“這夥人是來找我麻煩的,咱們惹不起!”岑毅奇道:“他們跟師父您是有仇嗎?”
這時那人身旁一個瘦弱漢子伸手攔住,勸道:“師弟,彆惹事!咱們還有正事要辦呢!掌門師兄沒來,彆輕舉妄動,事情鬨大了傳出去,讓那家夥知道了可就打草驚蛇了!”說罷轉身對著夥計道:“店家啊,對不住了!我這師弟性子有點急,麻煩你給我們上幾碗麵條,我們吃完就走!”
那夥計和店主都誠惶誠恐地回到了廚房。閔三溯於是悄聲道:“這夥人是湖南紅塵派的,多年前我在湘潭失手殺了他們的原掌門靳遠華,他們滿門人馬便到處找我尋仇,放出話來要將我碎屍萬段。”岑毅不解道:“這些人很厲害嗎?你為何這麼怕他們?”
閔三溯道:“不是怕他們,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他們人馬眾多,就算能打贏一兩個,若是他們的援兵大舉到來時,誰能逃得了?”岑毅依舊不解氣,一臉憤恨地瞪著那凶惡的漢子。
那人撇見岑毅瞪他,登時怒火中燒,起身怒罵道:“兀那小子!看著我乾什麼?瞧不順眼是嗎?”說著便要動手,旁邊的人立馬阻攔,閔三溯也連忙示意岑毅彆看,岑毅隻得氣憤地把頭低了下去。
雙方於是都默不作聲地吃起飯來,岑毅瞧了一眼,隻見紅塵派共有五人,其中一個粗胖男子開口道:“聽說過半個月五大派掌門人要齊聚華山相會,說是共商破毒之法。”
方才那瘦弱漢子回道:“馬師弟說的這事我也有所耳聞,有傳言說五大派決定聯手捉那紅纓少主,逼他把破毒之法說出來。”
“都是明爭暗鬥!”一個方臉漢子打斷道,“所謂聚會華山共商大事,其實私底下就是解決個人恩怨,背地裡五大派的人都要做些手腳,像那“仙霞子”肯定想著去找武當的赤木麻煩,而少林寺的和尚們也肯定要來找峨眉派的麻煩!”
又一個高個漢子說道:“峨嵋派偷了“挫龍”刀我也知道,但祁師兄,崆峒派和武當派又有什麼瓜葛呢?”
“仇怨可深了!”先前那急性漢子回道,“十年前武當的赤木打敗了崆峒派的前掌門孫無量,並當眾羞辱說崆峒派無人,氣得孫無量吐血身亡,而他的接班人“仙霞子”,也是練就了絕世武功“蠶毒手”,聲稱要到赤木跟前一雪前恥,兩派人馬也因此結仇。”
眾人都饒有興致地聽著,岑毅卻是一頭霧水,什麼“仙霞子”、“赤木”的在他腦海中亂竄,什麼“五大派”更是首次聽說。隻有“紅纓少主”一詞讓他眼前一亮,心裡驚道:“這夥人也中了“紅纓毒功“不成?”
在五人的閒談之中,岑毅得知了五人姓名:那急性漢子名叫薛之武,瘦弱漢子名叫宋之文,粗胖漢子叫馬之傑,方臉漢子叫祁之英,高個漢子叫王之雄。
隻聽那薛之武接著道:“那宋師兄,我們去不去華山看看熱鬨?”宋之文道:“還不知道,要看掌門師兄的意思,畢竟咱們去了,也隻能旁觀,不能插手此事。”
馬之傑一聽急道:“這是什麼話?掌門師兄他不是也……”馬之傑正要說時,一旁王之雄連忙打斷,用眼神連番向他示意。
宋之文一臉平靜地道:“其實說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現在江湖上哪個門派沒有受此毒害?我們紅塵派也遲早要遭此劫難!”
祁之英一聽氣憤地道:“哼!劫難?一個紅纓毒就把咱們拿住了?隻要抓到那小子,看他給不給解!不解毒就讓他吃儘苦頭!”
宋之文冷笑一聲道:“抓住他?談何容易!這紅纓少主施毒時無知無覺,中了招自己也是沒辦法察覺。而且一旦他催動毒功發作起來時,就好似抓住了你的命門,饒是你有一身武藝也施展不出來半點。”
王之雄道:“這麼說這紅纓少主一點破綻也沒有了?”
宋之文答道:“不然,想擒住他也並非是沒有辦法。可以挑一位武藝超群並且沒有中毒的高手,在暗中偷襲於他,便可將他製服。可如今武林中凡是一流的好手都儘數中了招,想要再找一位這樣的人可就難了!”
眾人一聽紛紛失落不已,沉默半晌後,宋之文又道:“倒是還有一人可以擔此大任!”
眾人齊聲道:“是誰?”
“昆侖派三山道人!”
隻聽“嗷”的一聲,四人眼前都是一亮。隻聽宋之文續道:“這三山道人沒跟那家夥交過手,倒是可以請他出山,隻是昆侖派中人物素來都是奸邪狡詐之人,這三山道人也不例外,若是他得到破解之法,想來也不會輕易交出,隻能是咱們把好處都給了他,他才可能網開一麵!”
薛之武一聽又道:“如此看來,華山聚義這趟渾水咱們是非趕不可的了!”眾人紛紛點頭讚同。
岑毅聽著心中暗道:“看來這夥人還不知道我師門“牧雲仙訣”裡藏著的秘密呢!”頓時鬆了口氣。
這時岑毅一桌的雁肉也端了上來,閔三溯示意抓緊悄聲吃完,於是二人趕緊吃了起來。
這時,隻聽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眾人轉頭一看,隻見紮伊娜手握那柄短劍歡呼著奔了進來,誰知正好和要上菜的夥計撞在一起,飯菜頓時撒了一地,紮伊娜也摔倒在地,手中短劍丟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滑到了紅塵派眾人的腳下,那馬之傑拾起劍來一看,頓時傻了眼,連忙把劍遞給了宋之文,宋之文也注意到了劍身上刻著的字,這一看不要緊,宋之文立時直起身子,愣愣地望著紮伊娜,一臉不可置信。
紮伊娜起身向夥計連番道歉,那夥計也沒多計較,罵罵咧咧地便走開了。紮伊娜回頭四處張望著,尋找丟出去的劍,隻見前麵一桌人都直起了身子,五雙眼睛都緊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