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中鎮北軍的素質不算差。
王山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壓下胸腔裡的慌亂,扯開嗓子大吼:
“列隊!穩住陣型!”
殘餘的士卒很快在混亂中重新拉開隊形,盾牌抬起,長矛探出。
粗略一掃,至少少了三成的人,但在這種幾乎碾壓的一輪打擊之後,鎮北軍居然還咬著牙穩住了腳跟,沒有哪一排真正潰散。
山坡上的北蠻騎兵趁勢衝下,馬蹄踏著雪浪和血水。
一波接一波,如同山洪暴發,直撲穀中陣列。
林慕婉迎著最前一隊衝上去,槍鋒在馬群間飛舞,槍出如風,一瞬間挑翻數名蠻騎。
最前頭的阿提木策馬直衝,她雙手握著重斧,斧麵寬得像一扇鐵門。
兩馬相交之際,林慕婉抬槍去攻。
阿提木手腕一沉,巨斧硬生生壓住槍鋒,力道沉猛如山。
一聲悶響,林慕婉虎口一麻,腕骨劇痛,半邊身子被震得發麻,整個人連人帶馬被橫撞出去。
肩甲裂開一道長口,鮮血立刻染紅半邊戰袍。
阿提木仰天長嘯,蠻軍士氣大振,山穀裡立刻響起了一片粗野的吼聲。
……
“你們還在等什麼?”
窩闊台站在山崖邊,俯視著穀底亂成一團的戰局。
嘴角掛著冷笑,看著這一場好戲。
沈蝶衣豎起耳朵,聽見那邊傳來的嗓音,目光一閃。
整個人沉腰立馬。
隻要李執衡能點燃糧倉,把北蠻後方的補給燒成一片火海,
這一場看似必敗的死局,還有最後一線生機。
“還指望著派往糧倉的小隊嗎?”
窩闊台低頭看著她,臉上露出一種勝券在握的戲謔笑容。
山坡上的蠻兵聽見他的話,也跟著大笑,笑聲一浪高過一浪。
“不妨直接告訴你們。”
他抬起手,指向遠處陰山另一端的方向。
“在那裡駐防的,是黃金家族的血統,碧落宮的真傳弟子。”
“無論你們派多少人去,”
他一字一頓,
“隻會多送幾具屍體而已。”
碧落宮?
沈蝶衣與林慕婉對視一眼,心頭齊齊一沉。
西域和北蠻……再次聯手了?!
傳聞中,碧落宮位於西域沙海深處,是隱世不出的宗門,隻收世間極頂尖的天才。
能被選中進入碧落宮,已是無上榮光。稱作“真傳弟子”的,更是百年難見一人。
他們修行的功法,能祭出一種詭異的陰寒火焰——赤煉金焰。
此火能吞真氣、噬血肉,遇之者多半連骨頭都剩不下。
當年的大梁北線就是被西域高手暗襲,一夜之間折損了三位名將,
數萬邊軍,邊境防線瞬間崩壞,才讓北蠻順勢壓境,奪下大片州郡。
正是那一次慘敗之後,宮中才不惜血本,費儘無數代價創出大內絕學《乾天禦龍功》。
走的是極致至陽一路,為的就是將來有一日能克製碧落宮的陰寒之火。
沈蝶衣心寒了。
鎮北軍哪裡有習得乾天禦龍功的高手呢?
風雪糊住了她的呼吸。
一時間,所有人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