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權不多停,沿著廊道往裡走。
廊下風更冷,銅燈照出一段段影,扯得細長。
府內很靜,隻有巡夜更夫的梆子聲隔著幾重院落傳來。
他穿過兩道月洞門,拐入偏院。
偏院門匾上寫著案牘庫。
門口無人,門扉上掛著一把大鎖。
韓權抬手按在鎖上。
“哢——”
鎖芯崩裂。
門縫裡一股紙墨與陳木的味道湧出來。
韓權側身入內,反手把門合上。
案牘庫裡一排排木架,卷宗用繩紮成束,牆角堆著舊木箱。
窗紙糊得厚,月光透不進來,隻剩他腰間小燈一點黃焰。
他把燈放到案上,拉開木箱蓋,手指翻得極快。
繩結被扯斷,卷宗滾落,紙頁散在地上。
他又踢開一隻箱子,箱底壓著幾幅舊圖。他把圖攤開一角,指腹在邊緣抹過,抹出一層灰。
韓權清楚自己在大梁肯定是混不下去了。
隻能現在想辦法給北蠻納投名狀。
布防圖就是重中之重。
既然都決定當漢奸了,那自然不希望大梁會贏得這場戰爭。
否則他會死的很慘的。
剛要把圖卷起。
門後忽然傳來極輕的一聲“吱”。
韓權猛地回頭。
“誰!”
他轉身的同時抬肘,肘尖帶真氣往後撞。
下一刻,一股更沉、更硬的力道壓下來,像鐵錘砸進胸口。
“砰!”
韓權整個人被按得往前一折,膝蓋重重砸在木地上,木板發出悶響。
那股力道不往外擴,直直透進腹下。
韓權喉頭一滾,嘴角溢出血。
他咬牙,聲音發啞:
“……真氣直通丹田?!”
他想抬手護住小腹,手腕卻被一隻手輕輕扣住。
扣得不重,五指卻像鐵環。
韓權用力一掙,腕骨動不了。
燈火晃了一下,照出一截白衣。
來人緩緩從陰影裡走出來,一身白衣書生袍,衣擺乾淨,鞋底連雪泥都沒有。
他走路沒有甲葉聲,連呼吸都聽不見。
“沒想到當年風頭無兩的斥候韓權,竟然落到這個境地。”
韓權半跪著,抬頭看清那張臉,瞳孔一縮。
“是你!”
白衣人點點頭,語氣平淡:
“是我。”
“怎麼?”
韓權喉結滾動,嘴裡血味更重。
他把舌尖頂住上顎,強行把那口血咽下去。
他手指悄悄扣向袖口,想摸出藏著的小刃。
白衣人看著他,語氣還是那樣溫吞:
“省省吧。”
“六品和八品的差距,你比我更清楚。”
韓權咬牙切齒:
“曹無厭!你不要太過分!”
白衣人沒有動怒。
他隻是抬起兩根手指,輕輕點在韓權小腹偏右半寸的位置。
“噗!”
韓權喉頭一甜,血水直接從嘴角溢出來,滴在案牘庫的木地板上,砸出一朵一朵暗紅。
曹無厭收回手,像撣灰一樣撣了撣指尖。
“安靜一點。”
“聽我說。”
他俯身,把案上那盞小燈往旁邊推了推,燈火一偏,光落在韓權臉上,照得他顴骨上的冷汗一閃一閃。
“你現在還能說話,是因為不想讓你死。”
他抬眼看著韓權,聲音很輕:
“我隻要再按一下,丹田就碎乾淨了。”
“你八品煉皮境,縮頭烏龜而已。”
韓權喘著氣,手指還扣在袖口,卻不敢再動。
曹無厭慢條斯理地站直身子,轉身走到木架前,隨手抽出一卷卷宗,又把卷宗塞回去,
“你來案牘庫找的是布防圖。”
他回頭,目光落在韓權臉上:
“你現在有兩個選項。”
“第一,死在這裡,連屍身都沒人敢認。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個叛徒,包括你的家人。”
“第二,替我辦兩件事。”
“可以給你個出路。”
韓權咬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