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明卻伸手,把他扶起,掌心乾枯。
“不是我的知遇之恩。”
他語氣放輕,話語中的意思卻重於泰山。
“是聖上信任你,老夫才敢與你說兩句交心的話。”
“你能活到今日,也得感謝聖上的照拂。”
黃天明看著他緩緩道:
“沈蝶衣的父親,與我乃是故友。”
“若沒有這一層關係,你也不會被送來鎮北軍。”
李執衡眼神一震,手指無意識收緊。
黃天明繼續:
“放在其他地方,恐怕早死在某個荒郊野嶺裡,屍骨都找不齊。”
李執衡喉嚨發乾,隻回一個字:
“是。”
黃天明揮了揮手。
風雪裡忽然多了一道影。
那人一身黑衣,臉隱在兜帽陰影裡,落地無聲。
李執衡下意識提了一口氣
這個人就在他的眼前,一清二楚,卻在感知裡抓不到任何身形,像對方根本不在這世間。
黑衣人雙手捧出一柄長刀。
刀鞘黑沉,隱隱有暗紋遊走,像山下河流伏著的水線。
刀格寬厚,刀身修長。
黃天明接過,手掌在刀鞘上一抹,低聲道:
“玄品下等陌刀,雲斷。”
他抬眼看李執衡:
“原本打算是賞邊關有能之士。”
他把刀橫遞過去,有一種不容推拒的重量:
“現在看來,給你最合適。”
李執衡雙手接刀,掌心貼上刀鞘的一瞬,像摸到一截寒鐵的脊骨。
刀未出鞘,重量已讓他腕骨發沉。
“雲斷的刃氣,能撕開六品煉骨境以下的護體真氣。”
“到煉骨境,真氣質變,它就沒那麼好用了。”
他說完,頓了頓:
“還有。”
“你可知你修行的破陣刀法,其實有上下兩部?”
李執衡抬頭。
黃天明看著他,聲音壓得很低,卻像把門推開一條縫:
“你手裡那本,隻是上部。”
“乃是前朝名將所創。”
“為了在軍中推廣,將上半部簡化。”
“這下半部全名,取自一首邊塞詩,長河落日。”
“地品武技。”
“若你有朝一日,能抵達四品境界,便能窺探一眼,這本刀法的全部威力。”
“待你將其人頭拿下,我再將此刀法傳授於你。”
這是李執衡來到邊塞快有兩個月,最鬆快的一天。
做人做事,不怕艱辛。
隻怕無人在意。
他抱拳,半跪在地上:
“屬下定當,肝腦塗地。”
說完,他已將陌刀橫在身前,雙手握鞘,真氣運轉!
刀鞘上的暗紋像被點亮了一瞬,隨即又暗下去。
“嗡——!”
一聲厚重到極致的刀鳴從鞘內炸開,像鐵鼓在耳邊擂了一錘,周遭幾名隨行親衛下意識側頭。
黃天明看著,不急不緩地笑了一聲:
“看樣子,它不太認可你。”
“也是,一個小小的九品武者,斷雲當然看不上。”
李執衡沒答,隻是手臂一沉,硬把刀勢按住。
可斷雲不講情麵。
刀身在鞘裡猛地一擰,顫動沿著刀鞘傳到握柄,像活物在掙脫束縛。李執衡虎口當場一麻,指節發白,掌心被震得發熱。
下一瞬。
斷雲猛地一跳!
刀柄幾乎要從他掌中滑脫,
李執衡明知自己已經快要承受不住,可偏偏就是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