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抬頭望去:前方兩岸山岩如刀削般陡峭,山體呈現詭異的灰黑色,仿佛被墨汁浸染過。山岩間雲霧繚繞,隱約能聽見"嗚嗚"的風聲,像野獸的低吼。最奇特的是,這些山岩的表麵長滿青苔,在晨光中泛著幽綠的光澤,如同某種巨大生物的鱗片。
"知道這裡為什麼叫"黑風嶺"嗎?"老漢自語著。
似乎知道陸仁不會回應,老漢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傳說百年前,這裡有條黑龍被天雷劈死,龍血染紅了山岩,從此山風帶著龍息,吹到人身上就會生病。後來人們發現,這嶺裡長著龍涎草,能解百毒,但采草的人十去九不回——不是被瘴氣毒死,就是被野獸吃了……"
說到一半,船身突然顛簸,陸仁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老漢穩住船槳,指著前方:"到了,黑風嶺的淺灘。"
船"擱淺"在一片布滿鵝卵石的淺灘上,陸仁跳下船,雙腳陷入冰冷的溪水中。
老漢跟著跳下,說道:“我會將船停在距離岸邊百米遠處,等你回來我在靠岸接你。”
陸仁隻是點頭,隨後看向黑風嶺入口處,並一邊觀察一邊筆直走了過去。
黑風嶺的入口是一道狹窄的峽穀,兩側高聳的黑色岩壁相距不過十丈,岩壁上爬滿帶刺的藤蔓,像無數隻伸向獵物的手。穀底鋪著厚厚的腐葉,踩上去"咯吱"作響,散發著腐朽的甜腥味。
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瘴氣,能見度不足十丈。陽光透過峽穀頂部的縫隙灑下,在霧氣中形成斑駁的光柱,如同鬼域中的幽光。陸仁摸出孫大夫給的"避瘴散"含在舌下,又給"追風"喂了半顆獸用散劑。
進入峽穀數百步,地勢陡然開闊,卻分為陰陽兩坡。陽坡乾燥向陽,岩石裸露,寸草不生;陰坡潮濕陰冷,古木參天,藤蔓如蛇纏繞樹乾。龍涎草就生長在陰坡的岩石縫隙中,葉片呈鋸齒狀,開著鈴鐺狀的小花。
地麵隨處可見野獸的足跡——有些巨大的爪印深陷泥土,顯然是大型猛獸留下的;散落的獸骨白森森地暴露在腐葉外,有些還帶著啃咬的痕跡;最令人心驚的是,樹乾上留有深深的抓痕,像是被利爪生生撕裂。
"這嶺裡有裂齒虎、毒箭蛙、還有瘴氣。裂齒虎獠牙能咬斷牛骨,毒箭蛙的皮碰一下就麻筋,沒有避瘴散的話,瘴氣吸多了三天就能要人命。"陸仁內心暗自嘀咕著,像是時刻提醒自己要足夠謹慎小心。
在還沒有完全深入其中時,陸仁先檢查了一遍裝備:短螳刀刀身淬過毒藤汁,刃口鋒利,是防身的主要武器;龍涎草圖譜從百草堂偷偷抄來的,標明了龍涎草的具體特征,藥草包裝著止血藤膏、清心草、避瘴散等應急藥物;繩索用於攀爬岩石或捆綁獵物;火種乾燥的火絨和火石,關鍵時刻能救命。
"追風,跟緊我。"陸仁低聲命令,獒犬"追風"跟在他腳邊,機警地環顧四周,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聲——它在預警危險。
陸仁深吸一口氣,踏著厚厚的腐葉,向陰坡深處走去。瘴氣越來越濃,視線逐漸模糊,但他沒有退縮。荒原教會他,麵對危險時,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前。
陰坡的古木遮天蔽日,陽光隻能透過枝葉縫隙灑下斑駁光點。陸仁沿著地圖上標記的路徑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驚動潛伏在暗處的野獸。
遠處傳來"嗚嗚"的獸吼,聲音在峽穀中回蕩,如同死神的召喚。但陸仁沒有停下腳步——他要采到龍涎草,完成和鐵爪鋪的交易,拿到高級馴獸書,然後在這個吃人的夷都裡,撕開一道屬於他的生路。
瘴氣如紗帳般籠罩著黑風嶺,陸仁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其中,隻留下獒犬"追風"偶爾的吠叫,在空曠的山林裡回蕩。
深入黑風嶺不久,陸仁就有了發現,隻見陸仁蹲身細看地麵,暗道:“《野獸追蹤術》說裂齒虎腳印‘直徑三寸,爪痕深錐如鑿’,眼前這串印子正符合——爪尖深陷腐葉半寸,邊緣還沾著未乾的泥漿。”
陸仁馬上想起書中提到的“逆風繞行三尺”的避險法,抬頭確認風向,山風從西北來,陸仁便牽著“追風”向東南側繞去。“追風”的鼻子貼地嗅了嗅,低鳴兩聲,確認無裂齒虎殘留氣息,才繼續前行。
在書籍的閱讀理解上,陸仁倒是有些天賦,短短幾日就已經完全悟透書中要義,憑借腦中的記憶加上靈活運用,這讓陸仁已然成為一名行走野外的采藥老手。
黑風嶺分陰坡和陽坡,此時陸仁的位置是陰坡,陰坡潮濕陰冷,古木參天多為百年以上的鐵杉,藤蔓如蛇纏繞樹乾,有的地方腐葉厚達尺許,踩上去深陷及踝。
陸仁一邊前行一邊暗道:“按照書中所記,坡地中央有一片“龍涎草核心區”,從腐葉稀疏處可見岩石縫隙,正是龍涎草的生長地;邊緣地帶混生著清心草、蝕骨藤與安神草。隻要看到後者幾種藥草,那就離找到龍涎草不遠了。”
陸仁繼續前行,確實也發現了不少適合龍涎草生長的區域,但都沒有任何的發現,陸仁細心的注意到腐葉當中行走的痕跡,旁邊的追風也是嗅來嗅去,警覺著風險。
陸仁停下了腳步,暗道:“看來這裡已經被人采集過了,如果繼續按這條路走,恐怕還是一無所獲。”
重新打量了一下地形後,陸仁鎖定了一個方向,就是正北的坡上,心中也是盤算著:“向北沒有看到任何行走過的痕跡,想必應該沒人去過,但北麵草石稀鬆,龍涎草的數量和質量一定要比這裡差上一些,並且野獸出沒的更多,眼下時間不多,就隻能試試這條路了。”
陸仁方向一轉,拉著追風向北而行。
前行不遠,很快來到一片藤蔓區,《毒藤十三式》的警告隨之浮上心頭:“蝕骨藤,鋸齒葉、倒刺莖,汁液沾膚潰爛見骨。”
陸仁目光掃過,果然見幾株藤蔓莖稈帶鉤,葉片邊緣如鋸齒,立刻拉“追風”繞開。轉而采了旁邊長著藍花、葉圓的清心草,書中說“清心草附近無毒,可解瘴氣輕症”,陸仁隨之塞進藥包備用。
按照《夷國商道》標明的“龍涎草核心區”,就在陰坡深處,那裡腐葉厚半尺以上、藤蔓稀疏。書中還說“龍涎草常與安神草伴生”,陸仁的方向明顯不會進入那個核心區,況且,夷國商道裡記載的,應該是夷國眾人皆知的,恐怕早已被采摘自控。
此刻北行坡上的陸仁依然信心滿滿:裂齒虎避開了,毒藤繞開了,方位找準了,連“追風”都不再低鳴,隻在他腳邊平穩踱步。書本知識像層鎧甲,讓陸仁覺得自己能在這荒嶺中“按圖索驥”,萬無一失。
北陰坡略陡,行至陰坡腹地,陸仁的目光突然被一叢植物攫住——葉片圓潤如掌,邊緣光滑無毛,頂端開著幾朵鈴鐺狀的白花。
“安神草!”陸仁心頭一跳,野獸馴服手冊裡寫得清楚:“安神草,葉圓掌、花白鈴,乃猛獸安撫幼崽之標記,常與龍涎草伴生,采之可研究獸性。”更關鍵的是,書中說“遇之緩步遠離即可”,並未禁止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