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鬆崗”和“樵夫”,是另一條備用路線?還是另一個陷阱?
“信已轉”——難道指的是她懷裡這份名單?或者還有其他信件?
無數疑問和可能性在她腦中激烈碰撞。她迅速將地圖和錢卷按原樣包好,塞進鐵盒,蓋上油布。但她沒有將其放回原處,而是揣進了自己懷裡。
這東西太重要,也太危險。不能留在這裡。
做完這一切,天色幾乎完全黑透。林間最後一點微光也消失了,黑暗像濃稠的墨汁,從四麵八方湧來,包裹住一切。遠處傳來夜梟淒厲的叫聲,更添了幾分寒意。
沈清辭憑著記憶和方向感,摸索著回到山洞。撥開藤蔓,鑽進那團帶著熟悉黴味的黑暗,她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但心臟依然在狂跳不止。
洞內,男人的呼吸聲更加微弱、急促,夾雜著痛苦的呻吟。她在黑暗中摸索到他身邊,觸手一片滾燙。高燒更厲害了。
沒有火,沒有光。她隻能憑借觸覺和記憶。她摸索著找到水壺,先自己灌了幾口冰冷的溪水,然後小心地扶起男人的頭,一點點將水喂進他乾裂的嘴裡。大部分流了出來,但總算有一些咽了下去。
接著,她開始處理草藥。在絕對的黑暗裡,她用匕首柄將地丁和景天的葉片仔細搗爛,混合在一起,形成粘稠的草泥。然後,她解開男人腿上那已被血汙浸透的布條,忍著那刺鼻的氣味,用手指將冰涼的草泥敷在猙獰的傷口上。男人在昏迷中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敷好藥,她用之前撕下、已經臟汙不堪的布條重新包紮,儘量綁緊。做完這一切,她已是滿頭虛汗,靠在冰涼的石壁上喘息。
洞裡寂靜下來,隻有男人沉重而不規則的呼吸聲,以及她自己壓抑的心跳。
油布包裡的地圖和字條,像一團火,在她懷裡灼燒。
黑鬆嶺去不得了。“蝮蛇”在那裡等著。
鬆崗?“樵夫”?暗號“山貨要曬乾”?
她該相信這張無意中發現的地圖和留言嗎?這會不會是另一個更精巧的圈套?那個埋下東西的人,是同誌,還是偽裝成同誌的敵人?
而身邊這個奄奄一息、身份不明的男人……他和這個油布包有關嗎?他是“信已轉”裡的送信人,還是“蝮蛇”追捕的目標?或者,兩者都是?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不確定和危險。她仿佛站在深淵邊緣,腳下是迷霧,身後是追兵,每一個選擇都可能萬劫不複。
男人忽然又開始囈語,比之前更加含糊,更加破碎。
“……鬆……崗……”
沈清辭渾身一震,立刻湊近。
“……曬……乾……曬……”
“山貨要曬乾?”她壓低聲音,急促地問。
男人沒有回答,頭歪向一邊,又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但這兩個詞,已經足夠了。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頭頂。
他知道。至少,他聽說過這個暗號。
這個油布包,極大概率就是留給他的,或者與他有關聯的。而他拚死警告“東山廟已泄”,現在又在這昏迷的囈語中印證了“鬆崗”的暗號……
沈清辭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儘管什麼也看不見。
兩條路。黑鬆嶺,已知有埋伏。鬆崗,未知,但有線索和暗號。
肩上的重量,懷裡的秘密,前路的迷霧,以及這個不知姓名、不知來曆、卻可能掌握著關鍵信息的重傷員……
時間在洞穴的絕對黑暗中無聲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沈清辭靠在石壁上,聽著洞外漸漸呼嘯起來的夜風,鬆濤如海,仿佛無數人在黑暗中奔走、呼喊、廝殺。
她必須做出決定。
在天亮之前。
下一章預告:第三十九章《迷霧抉擇》——沈清辭必須在絕境中做出信任的賭博。重傷員身份的神秘麵紗或許將揭開一角,而鬆崗之路絕非坦途。“樵夫”是救星還是羅網?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而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更深不可測的迷局。
(第三十八章洞中之秘完|字數:3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