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在全場所有人的注視下,李硯青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他將那幾張設計圖紙仔細的疊好,放入公文包,又將那一紙合同抽回,甚至還細心的拂去了封麵上的一粒灰塵。
“何小姐,收東西。
李硯青的聲音平靜如水:
“今天是我們冒昧打擾了,這裡的規矩實在是太大了,我們高攀不起。”
聽完李硯青的話,露露雖然心臟狂跳,但身體本能的反應讓她迅速執行了命令。
動作飛快的收起鋼筆和計時器,那副冷冰冰的樣子,顯得仿佛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陳翻譯,你這是什麼意思?”
眼見這一幕,許建功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許廠長,我作為阿卜杜拉先生的私人翻譯,原本以為二廠作為滬上紡織業的排頭兵,是有魄力,有眼光,能乾大事的!
可現在看來,你們不僅眼光短淺,而且……極其傲慢!”
“傲慢?”許建功愣住了。
“難道不是嗎?”
“我們帶著訂單,帶著誠意而來,而你們卻還在這裡跟我談什麼規章製度,談什麼開會討論,你知道你這種行為叫什麼嗎?”
李硯青的聲音驟然轉冷,語速不快,卻字字如刀:
“你們現在不是在跟我們談生意,你們是在質疑質疑阿卜杜拉家族的商業信譽!你們是在告訴外商,如果不先把錢拍在桌子上,我們就不信任你!”
說到這,李硯青猛的轉身,對著一直正襟危坐的阿不都,用一種充滿了歉意和恭敬的語氣,低聲說了一句“鳥語”。
阿不都墨鏡後的眼皮一跳,雖然他聽不懂,但他看懂了李硯青那個“發火”的眼神暗示。
“啪!”
阿不都猛的一拍扶手,霍然起身!
隨後在李硯青耳邊突然爆出一串又急又快的“鳥語”。
雖然在場沒一個人聽得懂阿不都在吼什麼,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但語調中透出的失望和不屑,卻讓在場一眾廠領導臉色劇變。
吼完之後,阿不都大袖一揮,看都不看許建功一眼,轉身便向門口走去。
那種決絕,不需要任何翻譯。
“哎!阿卜杜拉先生!留步!留步啊!”
幾名廠領導急忙下意識想要去攔,卻被李硯青伸手擋住。
“不必攔了。”
李硯青看著許建功,眼神裡充滿了悲憫:
“許廠長,你知道剛才阿卜杜拉先生說什麼嗎?”
“他說,他去過二十個國家投資,從未見過像你們這樣缺乏誠意,且目光短淺的合作夥伴。他現在要去給隔壁蘇省的王廠長打電話。”
“隔壁……蘇省?”許建功臉色難看。
“對,蘇省。”
李硯青淡淡的說道,“那邊為了迎接亞運訂單,連夜騰出了三條生產線,甚至承諾‘特事特辦’。既然滬上的‘門檻’這麼高,那我們隻能去我們能去的地方了。”
許建功瞬間狠狠倒吸一口涼氣!
眼下正是迎亞運的關鍵風口,這要是讓上級領導知道,送上門的亞運訂單不僅被自己推了出去,甚至還把外商氣去了隔壁省。
這頂大帽子一旦扣下來,他這個廠長,也就當到頭了!
李硯青沒有給許建功思考的時間。
他走到門口,停下腳步,背對著許建功,看向二壯肩膀上扛著的那台一直沒有關機的鬆下M7攝像機,旋即露出一抹歉意的笑。
“麻煩記者同誌了,先暫停拍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