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娥太監的簇擁下,顧皇後儀態萬方地踏入書房,周身威壓瞬間讓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沈清婉一見到她,如同受驚的小兔,下意識地就往蕭寧遠身後縮去,連大氣都不敢喘。
顧皇後將她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儘收眼底,眼中鄙夷更甚。
她冷哼一聲,語氣尖刻:“就這點膽識和氣度,如何能做好太子妃?將來又如何母儀天下?你但凡有你姐姐一半的果敢,本宮也就捏著鼻子認了。可偏偏是這般扶不上牆的爛泥,真是不爭氣!”
沈清婉被罵得鼻子一酸,眼圈瞬間紅了,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蚋:“對、對不起母後,是兒媳讓您失望了……”
蕭寧遠見心愛之人受此委屈,頓時心疼不已,將沈清婉更緊地護在身後,抬頭衝著顧皇後,語氣帶上了幾分不滿和頂撞:“母後!您一定要如此苛責婉兒嗎?她性子柔順,何錯之有?”
顧皇後聞言,不怒反笑,姿態優雅地走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下。
接過宮女奉上的茶盞,輕輕撥弄著浮沫,眼神似笑非笑地斜睨著蕭寧遠,“嗬,本宮不管怎麼說,也是她的正經婆婆,說她兩句便不行了?她這太子妃可真是好本事,入門才幾日,便能在你麵前挑撥得我們母子離心了?”
“婉兒從未說過母後半句不是!”蕭寧遠立刻反駁,“倒是母後!您為何要讓人責打婉兒?母後,孩兒知道您不喜婉兒,孩兒也不敢強求母後喜歡,但求母後看在孩兒的薄麵上,能否高抬貴手,不再為難於她?母後心中若有氣,儘可衝著孩兒來!”
沈清婉躲在太子身後,隻露出一雙怯生生眼睛。
顧皇後見狀,冷笑一聲,語氣帶著十足的嘲諷:“衝你來?本宮可不敢。不如你問問你的好太子妃,她這手上的傷,究竟是怎麼來的?”
沈清婉一聽,臉色瞬間煞白,慌忙扯住蕭寧遠的衣袖,急急解釋道:“殿下!這件事真的與母後無關。”
“是、是妾身自己……是妾身昨日睡過了頭,耽誤了給母後晨昏定省的時辰,是妾身自知有錯,自願領罰,讓人責打以長記性的,真的不關母後的事。”
蕭寧遠聞言一怔,隨即想起兩人新婚燕爾,他夜夜貪歡,確實折騰得她有些厲害,以致清晨起不來床……
想到此,他心中頓時湧上濃濃的歉意,攬住沈清婉的肩,低聲道:“是孤不好,是孤夜裡……累著你了。”
沈清婉羞得滿臉通紅,將臉埋在他懷裡。
顧皇後看著眼前這對旁若無人、郎情妾意的模樣,嫌惡地翻了個白眼,冷聲打斷:“行了!本宮今日過來,不是看你們你儂我儂的!都退下!本宮與太子有要事相商!”
眾人聞言,如蒙大赦,紛紛躬身退下。
沈清婉離開前,擔憂地看了蕭寧遠一眼,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掌,柔聲道:“殿下,妾身告退。”
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顧皇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冷哼一聲:“還真是個狐媚子!”
“母後!”蕭寧遠不滿地提高聲音。
顧皇後眉頭緊皺,不耐煩地打斷他:“夠了!本宮還沒追究你先斬後奏,私自換了賜婚對象,讓你那心尖上的人成了太子妃,你倒先怪罪起本宮來了?”
蕭寧遠深吸一口氣,知道在此事上自己理虧,走到軟榻另一側坐下,語氣緩和了些:“母後息怒。不知母後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顧皇後臉色稍霽,沉聲問道:“北境那邊,情況如何?宸王那個雜種,可是已經死了?”
蕭寧遠臉色一沉:“沒有,被他僥幸逃過一劫。”他下意識地不想讓顧皇後知道是沈惜念救了宸王。
“還真是命硬難殺!”顧皇後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不過不急,反正七星已經成功潛伏在他身邊,遲早能找到機會弄死他。”
隨即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看向蕭寧遠,“既然你已經得償所願,娶了你想要的人,那柔兒何時入東宮?你當初可是答應過本宮的。”
她口中的“柔兒”,正是顧家嫡女,她的親侄女,顧雲柔。
前世,顧雲柔便是在他與沈惜念大婚後不久被納入東宮。
他對顧雲柔本人倒無太多惡感,唯一芥蒂的,便是她姓顧。
母後之所以在他換親一事上未曾過多阻攔,正是因為他承諾了大婚之後便會迎娶顧雲柔。
母後想要的,是顧雲柔儘快誕下帶有顧家血脈的皇太孫,以此穩固顧家在朝中的地位。
前世,他就是太過放任顧家勢力坐大,最終才導致了顧長卿尾大不掉,甚至生出逼宮之心。
這一世他重生回來,第一件事便是拿顧長卿開刀,搶先一步處置了鹽稅案。
顧皇後見他沉默,繼續施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長卿可是非常寶貝他這個妹妹的。他這次為了幫你立威,不惜將鹽稅案的過錯一力承擔,被發配儋州。你可不能辜負他臨走前的囑托,要好生照顧柔兒。”
蕭寧遠心中冷笑,麵上卻不顯,隻淡淡道:“母後,顧長卿他是自己貪汙受賄,觸犯國法,落得如此下場是罪有應得。他自己犯的錯,自己承擔後果,怎麼反倒要孤來感激他?這是何道理?”
顧皇後不悅地瞪了他一眼,語氣加重:“顧家與我們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無顧家在朝堂上下的鼎力支持,你以為你這太子之位能坐得如此安穩?彆忘了,宸王虎視眈眈,陛下心思難測。此刻正是需要顧家全力支持你的時候,你豈能自斷臂膀?”
蕭寧遠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正如母後所言,如今他羽翼未豐,確實還需要倚仗顧家的勢力來穩固東宮之位。
他低垂下頭,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冷芒,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是,母後教訓的是,兒臣……知道了。”
顧皇後見他服軟,臉色這才緩和了些許。
她重新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熱氣,狀似無意地提起另一件事:“本宮還聽聞……你近日,似乎在謀劃著對霍家那個小兒子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