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張扶林手記
【日期不詳】
她又睡了。
自將嬰靈排出體外已經過去了將近一月,她已經能慢慢下床走路,隻是過不了多久又回到了床上。
不是不能下床,是她總覺得很困。
她喜歡把外袍墊在身下睡,不太理解為什麼,可能是因為冷,但如今已經快四月了,她依舊畏寒,隻是不到要烤火盆的地步。
洛丹很擔心她的身體,這小孩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發現一向喜歡外出的她竟然有一個月沒有出過門了,但她隔著門把他打發了出去。
據她自己說,洛丹從小便是由德仁撫養長大的,若是讓洛丹看到了她如今虛弱的樣子,回頭德仁就可能親自過來。
於是她說,感染了風寒,有些嚴重,不便見人,德仁隔三差五地派人送來些滋補的湯藥,很擔心她。
她以為糊弄過去了,但是我總感覺,德仁其實並不相信這個借口。
身為大夫的她,豈能被小小的風寒給難住?甚至一個月不出門,在我看來並不符合她的性格,更彆說是看著她長大的德仁了。
人老成精,這句話並不假,我覺得德仁已經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說,康巴洛那邊也沒有一點反應。
德仁沒有把她的異常告訴康巴洛,不知道是在袒護她還是因為消息來回不方便,她一直對德仁很是防備。
聽說坐月子的女人情緒極容易變化,我若是告訴她這件事情,興許她會更加糾結,故而我沒有說。
她說,等她身體徹底好了以後,要告訴我一件事情,她說這話的時候很鄭重,那應該是一個隻有她才知道的秘密。
所以我也應該告訴她一個我的秘密,否則對她來說不公平。
我的秘密很多,不知道要說哪個,所以我決定等她先說以後,我再根據她的秘密分量選擇我要說的。
我離開本家已經有五個月了,當初族長送了一把黑金古刀來之外,還有一封書信,足足有兩大頁紙,他跟我說讓我安心在西藏休假,不用著急回來,若是實在待膩了,他會找人來替我。
我知道他讓我來做這個任務是有私心的,他總覺得我在張家太辛苦,想讓我放鬆一下,最開始我其實並不願意離開,因為我知道我一旦離開,底下必定有人要作妖。
最主要的還是,從他還不是族長的時候我就一直跟隨著他,數十年來,我幾乎是等同於他影子一般的存在,我很少接外出的任務,即使有,每次也儘快做完趕回去。
但族長說:
“我從未把你當做我的影子,我給你起名張扶林,最開始確實有我的私心和野心,但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沒有張家人可以逃脫自己的宿命,你也不行,但我希望你能在我的權力範圍內小小地自由一下。”
所以我來了西藏。
後來又有些慶幸,幸好我來了,遇到了一個我此生都不可能忘記的人。
她是康巴洛族的聖女,關於這族的一些傳統,例如獻祭,我早有耳聞,但不多,後來才知道是要將聖女獻祭給閻王當坐騎,在此之前需要有一段過渡期,打斷她的四肢,令她隻能在地麵上爬行。
但說出來總感覺不太好聽,於是美化了這種祭祀,把她叫做“閻王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