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省城公安局傳來消息:張靜在長途汽車站附近的小旅館被抓獲。秦風連夜驅車趕往省城,淩晨五點抵達。
審訊室裡,張靜麵色憔悴,深棕色頭發淩亂,手腕上戴著手銬。她低著頭,一言不發。
“張靜,知道為什麼抓你嗎?”秦風坐下,將孫正平的照片推到她麵前。
張靜抬眼看了看照片,身體微微一顫,但很快恢複平靜:“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做。”
“昨晚九點到十一點,你在哪裡?”
“在家睡覺。”
“監控顯示,昨晚九點十分你進入臨江大學教職工小區,九點五十分離開。”秦風出示監控截圖,“你去那裡乾什麼?”
張靜臉色白了,嘴唇哆嗦著:“我……我去見孫教授。”
“為什麼見他?”
“他找我……找我談論文的事。”
“什麼論文?”
“關於我外公的論文。”張靜抬起頭,眼中含淚,“孫教授寫了一篇論文,說我外公劉福貴是冤枉的,糧倉失火不是他的責任。我本來應該感謝他,可是……可是我媽不讓他發表。”
“你母親李秀英?”
“嗯。我媽說,事情過去那麼多年了,翻出來對誰都沒好處。王大有的孫子王思遠現在是大老板,我們惹不起。”張靜擦了擦眼淚,“我媽讓我去找孫教授,求他彆發表論文。我昨晚就是為這個去的。”
“然後呢?”
“孫教授不同意,他說曆史真相不能掩蓋。我們吵了起來,他很激動,摔了東西。”張靜聲音顫抖,“我害怕,就跑了。但我沒殺他,真的沒有!我走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秦風盯著她,發動微表情解讀技能。張靜的情緒真實,表情和肢體語言沒有明顯撒謊跡象。但有些細節對不上。
“現場有你的DNA和指紋,你怎麼解釋?”
“我……我去的時候,孫教授正在寫東西,我幫他倒了杯水,可能留下了指紋。DNA……我不知道,也許是我碰了哪裡。”
“倒水不會留下那麼多指紋。而且,你的指紋在窗台外側,還是倒著的。這怎麼解釋?”
張靜愣住了:“窗台外側?我沒有爬窗戶啊!我是從正門進去的,孫教授給我開的門。”
秦風與旁邊的小王對視一眼。如果張靜說的是真的,那窗台外側的指紋就不是她的。但DNA檢測又顯示是她的。矛盾。
“你離開孫教授家時,是幾點?”
“九點五十左右。我看了手機,打車軟件顯示叫車成功的時間是九點五十二分。”
“孫教授當時什麼狀態?”
“很生氣,但身體看起來沒事。他還說讓我轉告我媽,論文他發定了,誰勸都沒用。”
秦風記錄下這些信息。如果張靜九點五十離開,孫正平還活著,那麼死亡時間就在九點五十到十一點之間。這段時間,還有誰去過?
“你走後,孫教授家裡還有彆人嗎?”
“應該沒有。但我下樓時,在樓道裡碰到一個男人上樓,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臉。”
“什麼樣子的男人?身高?體型?”
“一米七五左右,不胖不瘦,穿深色外套。他看了我一眼,就低頭繼續上樓了。”
“幾樓?”
“就是孫教授那層,四樓。但我當時急著走,沒注意他進了哪家。”
秦風心中一緊。這個男人,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凶手。張靜離開後,他進入孫教授家,發生了衝突,導致孫正平心臟病發作。然後他偽裝現場,拿走硬盤,從窗戶離開,留下張靜的DNA和指紋作為替罪羊。
但DNA怎麼來的?凶手怎麼拿到張靜的生物檢材?
“張靜,你最近丟過私人物品嗎?比如梳子、牙刷、水杯之類的。”
張靜想了想:“上周我去商場,包包被人劃了,裡麵的東西散了一地。有個好心人幫我撿,但後來我發現少了一支口紅和一個發卡。當時沒在意,以為掉在彆處了。”
這就對了。凶手可能早就盯上張靜,偷了她的私人物品,提取DNA,用來偽造現場。
“你認識王思遠嗎?”
“聽說過,但不認識。我媽說他很厲害,讓我們彆惹他。”
“你母親和王思遠有聯係嗎?”
“應該沒有。但我媽最近接到過幾個陌生電話,接起來就掛,她說是騷擾電話。”
秦風讓小王繼續審問,自己走到走廊,撥通周振國的電話。
“周組,張靜不是凶手,是替罪羊。真凶另有其人,可能和王思遠有關。申請搜查王思遠家和他公司辦公室。”
“證據呢?”
“間接證據。張靜在孫正平死亡前離開,之後有陌生男人上樓。凶手偽造現場,用事先盜取的張靜DNA栽贓。王思遠有動機,也有能力做這些。”
“動機呢?隻是為了一篇五十年前的論文?”
“不隻是論文。如果論文發表,王思遠家族的名譽受損,可能影響他的商業利益。更重要的是,我查了王思遠的公司,最近在競標紅旗鎮的一塊地,那裡要開發成高端住宅區。如果曆史汙點被翻出來,可能影響項目審批和銷售。”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有道理。我申請搜查令,但要等白天。你先回來,我們重新梳理案情。”
“好。”
上午十點,秦風回到臨江市局。林瑤已經完成了詳細的屍檢報告。
“死因確認是急性心肌梗死,但誘發因素不明確。”林瑤指著報告上的數據,“死者血液中檢測到少量腎上腺素和去甲腎上腺素,這兩種激素在情緒激動或應激狀態下會升高。也就是說,孫教授死前可能經曆了劇烈的情緒波動,或者身體應激。”
“爭吵和衝突足以誘發心臟病嗎?”
“對冠心病患者來說,完全有可能。”林瑤說,“但奇怪的是,死者體內的藥物濃度很低,他平時服用的心臟病藥,昨晚似乎沒吃,或者吃得很少。”
“沒吃藥?”
“血藥濃度隻有正常維持量的三分之一。如果他按時服藥,可能不會這麼容易發病。”
秦風皺眉。孫正平是個嚴謹的人,會忘記吃藥嗎?還是說,有人故意拿走了他的藥?
“現場找到藥瓶了嗎?”
“找到了,在床頭櫃上,但裡麵隻剩兩粒。正常情況下應該還有十粒左右。”
“藥瓶有指紋嗎?”
“有,孫正平自己的,還有幾個不完整的,可能是醫護人員或家屬的。但有一個陌生的指紋,和張靜的不匹配,正在比對數據庫。”
又有陌生指紋。這個案子越來越複雜了。
下午,搜查令批下來了。秦風帶隊前往王思遠的公司。
思遠集團總部大樓高聳入雲,裝修豪華。王思遠在頂層辦公室接待了他們,態度從容,甚至帶著一絲傲慢。
“秦警官,又見麵了。這次又是什麼事?”王思遠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手指輕敲桌麵。